“你休要恶语伤人!”王锦言一贯是不屑跟于书楷起口舌之争的。『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一是因着王锦言瞧不上于书楷,二就是因着于书楷的嘴皮子功夫向来极好,又十分爱胡搅蛮缠,王锦言根本不是其对手。
像于书楷此刻所言他拖欠私塾束脩一事,并非他恶意为之。而是他娘年前大病了一场,为了医治他娘,家里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这是特殊情况,实属无奈之举,而他已经当面跟夫子解释过,也征得了夫子的谅解,准许他来年一并将束脩补齐便好。
怎奈何到了于书楷这不学无术之人的嘴里,他反倒变成了居心叵测、品性不端之人?
“怎么?敢做不敢当?”斜了一眼一副受到极大羞辱模样的王锦言,于书楷可不是会给人留情面的好性子,“你家娘子可是亲口承诺会尽快还上的。虽然只有一两银子,可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么,年后咱们还都要去参加科考,处处都要用银钱……我总不能大年初一上你们王家去讨要彩礼钱?”
“你!”许如心是否承诺要还于家这一两银子,王锦言心下甚是清楚,可他不能承认,也不想承担。
一两银子对于书楷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事,对他们王家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哪怕他愿意帮许如心还,家里的银子都在他娘那里,他势必也拿不出来。
第40章 更新
于书楷的目的是找王锦言要这一两银子吗?当然不是。
他的目的很明确, 也很清楚:“呀,王学子该不会真的想拖着不还吧!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当初就该劝我娘别答应宽限你们王家一些时日。这不, 又被你们王家给骗了, 哎!”
虽说一众学子皆碍于同窗情谊以及读书人的体面, 从来没有当面询问过此事。可现下于书楷突然爆的料实在太大, 惊呆所有人。
有跟于书楷交好、又不怎么看得惯王锦言的学子自然就忍不住出了声:“于兄,王学子真的贪了你娶亲的彩礼钱?这,这应该也不至于吧?”
换了私塾里其他任何一个人被曝出此事, 大家都不会这般的难以置信。可被于书楷点名道姓的人居然是王锦言耶!
他们同窗数年,也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王锦言一贯是何其的高傲, 整个私塾谁不知道?王锦言竟然干得出来这种事儿?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王学子承不承认无所谓, 反正他家娘子是当着我们于家人的面承诺会尽快还上银子的。”于书楷说着就转过头, 好几声轻叹, “说来也是无奈,偏偏我家娘子是个老实好欺的,可不就被占去了所有的彩礼钱和嫁妆?”
许小芽没有嫁妆一事,早在于书楷成亲第二日就被于大娘和于大嫂三妯娌闹得人尽皆知, 私塾诸位学子皆有耳闻,只是不便打探,更不便谈论。
此刻于书楷亲口言明,一众学子纷纷忍不住看向了王锦言。
就连才刚走进私塾的夫子, 也悄无声息的站定了脚步, 没有如往日里那般一来就争分夺秒的督促学子们立刻温书。
这是王锦言自打读书识字以来,第一次在私塾里感觉到了如坐针毡的滋味。哪怕是上次许如心不守规矩的跑来私塾找他,王锦言也只是觉得难堪,并未像此刻这般极度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这两次, 都是因许如心而起!
“都回自己的位置坐好,温书。”到底是自己的得意弟子,眼看王锦言已经快要撑不下去,夫子冷着脸出了声。
于书楷耸了耸肩,也没继续杠王锦言,直接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打开书本,认真温书。
王锦言却是没办法如此淡定从容了。只觉得整个私塾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竭力隐藏的难堪,王锦言面色发白,好半天都没能平复心情。
周遭不少学子确实都无心温书,一会儿盯盯王锦言,一会儿盯盯于书楷,偏偏又碍于夫子在场不能高谈阔论,就只能互相挤眉弄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将所有人的表现和反应都纳入眼底,夫子无奈的轻叹一声,却也只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君子修德,夫子原本觉得他这一众学子中,就只有王锦言随了他,日后也势必大有出息。
至于其他学子,在勤勉一道上着实相差甚远,加之毫无天赋可言,想要在科举之路上走的更加长远,极其不可能。
故而这些年夫子始终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王锦言的身上,王锦言也从未让他失望。哪想到就一门亲事,竟然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夫子也是上米村人,即便平日里不会特意乡亲们嘴里的家长里短,可同时涉及到他的两个学生,而且还闹得这么大……夫子想要不听闻都很难。
人都是偏心的。最起初听闻于书楷和王锦言一前一后定亲的时候,夫子私下里暗自感叹过这两门亲事都定的不是特别好。
许家两位姐妹,姐姐温柔可人、大方得体,自然更适合谦逊有礼的王锦言。而妹妹性子憨实、沉默寡言,反而更适合性子顽劣的于书楷。
不过到底是于王两家的事情,又已经板上钉钉,夫子便也没有多言,未曾对外人提起过半句。
直到于大娘带着于大嫂三妯娌从上米村闹到下米村,夫子在下学回到家后才得知,原来于家和王家娶错了新娘子。
彼时夫子是松了一口气的。那许家姐姐本就更适合王锦言,两人得以结为良缘倒也般配。而许家妹妹嫁给于书楷,亦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处,毕竟于家比王家更加宽裕,嫁进于家至少不会吃苦。
按着夫子所想,这才是回归正位,各得其所,谁也没有吃亏。
只是,在见过许家姐妹本人之后,夫子又有些不确定了。
许如心来过私塾两次,给夫子留下的印象除了哭哭啼啼和娇柔做作,再无其他。反倒是时常来私塾给于书楷送饭的许小芽,夫子越看越顺眼,深觉更适合安心过日子。
早知道许家妹妹才是真正贤良淑德的那一位,夫子在刚一得知于王两家娶错新娘子的那一日,就会找上王锦言的。
现下却是悔之晚矣。只要于书楷揪着不放,王锦言这一辈子都得背负上贪他人彩礼钱的恶名,怕是再也洗不清了。
如此想着,夫子这一整日的情绪都不是很高,连惯常对学子们的训斥也少了。
于书楷并不在意夫子对他的印象和观感。这些年没有夫子的严厉管教,他过的自由自在,很是轻松。
再者说,来年二月和四月,如若他运气不错,接连考过县试和府试,日后便也无需来夫子这里进学。
是以夫子现下对他的喜恶,完全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他只需要踏踏实实熬到年假的到来就行了。
对比于书楷的坦然自若,王锦言这一日过的甚是煎熬。
哦,也不单单是这一日,应该说从这日开始直到年假到来,王锦言都没能缓过来,彻底被满是负面和压抑的黑暗阴影笼罩住了。
眼瞅着再这样下去,王锦言就真的要毁了,夫子终归还是没忍心袖手旁观,选在腊月二十九这日,单独将王锦言留了下来。
“于兄,你说夫子是不是又要悄悄给那位开小灶了?”跟于书楷相熟的学子撇撇嘴,很是不满意的嘀咕道。
“又不是头一回的事了,你到现下还介意呢?”诧异的看了一眼对方,于书楷的语气很是不以为意。
“以前当然是不介意,可咱们二月就要去考县试,夫子即便要叮嘱和交代,难道不该把咱们都算上?我就觉得夫子一门心思就只想着让王锦言考过县试,根本没把咱们其他学子放在心上。”寒窗苦读数载,哪怕他们的功课确实比不上王锦言,夫子也不能在临近科考的时候区别待遇啊!如此一来,谁能甘心?谁又能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