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星河是在这儿碰到的。”方卿看着走远的沉星河说,可这话并非解释。
“我认识她也是在这儿。”宋清梦打量着隔了一个座位的方卿,沉星河是喜欢这样的吗?
方卿眉眼清澈,酒红色的长裙很衬人,身形标致,下颌骨线在酒光下十分亮眼,随意挽起的棕褐色长发被拢在发髻里,直直的颈线活像一个舞者。如此气质,宋清梦看着扎眼得很。
才认识多长时间,就称她星河?自己才叫过几次。看着酒杯里的酒,杯底的裂纹透过酒看的一清二楚,不禁生问,怎么会有人用残缺作饰品?
“她人很不错。”方卿态似笑非笑,清癯的脸上有股通透。
“我先走了,不打扰了。”听到方卿的话,宋清梦有丝不悦,沉星河人如何?她难道不知吗?何须外人相告。
“有缘再见。”方卿点头致意,又晃了晃手里的酒,猜测着二人的关系。
瞥见到沉星河打完电话回来的身影,宋清梦身子起得利落,两人碰了个正面。
“到家联系我。”语气听不出喜怒,还被音乐声淹没了不少。
“算了。”宋清梦手上还端着两杯酒,原本是给沉之亦的,而此时这两杯酒的归属说不准了。
“好”字生生被宋清梦紧接的“算了”咽回去,沉星河疑惑不解,算了是什么意思?宋清梦从未这样欲说还休。
“念之说她马上到。”沉星河又补充,余光撇了眼她手上的酒,她猜不准这人到底是来照顾人,还是跟着一起疯玩?
“嗯。”宋清梦没再多说,越过沉星河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是静止了,她一直偷瞄着沉星河的表情,试图从里面读出一些占有,可是好像没有,反而是她在自制力和占有欲之间拉扯。
如果把自制力忘却,她也许会拉住沉星河,那个人是谁?是新欢吗?那自己呢?就只是个被遗弃的床友?
宋清梦在怪自己,好像一直以来是自己忘了身份。沉星河对自己的好,是不是别人也有一份?
当你目睹特别的人待你与待他人并无区别时,人类自做多情的本质就会涌出。
“真是朋友?”方卿瞳孔里装着真诚,宋清梦人看起来干练,对自己不说敌意,但也绝非好意。
“现在是,以后说不准。”沉星河走到高椅旁又坐下,手随意搭在吧台上。
调酒师意图给她添酒,她笑笑,婉拒了。
“哦?她人看着不错。”方卿抬手帮她理了有些乱的的碎发,看着极其亲密。
宋清梦应该看得清到吧,方卿打着算盘。
“谢谢方姐,清梦她对我很好。”话落,沉星河抬首撞上宋清梦望过来的目光,她好像看到了一丝愠怒。
仔细算算,她们好像很久没见了。一周?还是两周?她记不清了。
“你先和亦之走吧,我回去拿个东西。”宋清梦看着身上挂着个人形的林念之,一开始哭着闹着的沉之亦,此刻是个乖乖熊。
“念念,我要亲亲……”沉亦之作势便要亲过去,林念之无奈配合着她,不顺着她的意,一会儿便又要哭要闹的,宋清梦两人都懂。
“那我们先走了。”
默契地不联系,保持分寸就是成年人之间的体面。
可宋清梦从来没想要从沉星河那里要这份体面。
拿东西说词而已,她折回时,便失了体面。
凌晨正点。
酒吧内仍旧喧闹,酒吧外人迹寥寥。
发动车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哪个轮子动了,都能寻到痕迹。宋清梦侧步站在车旁,她在偷窥,也不是,这是公众场所,只是路灯灭了,天黑了,沉星河在那儿。
沉星河同方卿并肩而行,步步都落在宋清梦眼底,目送二人上车后,她也上了车,方向还是那个方向,人只剩一人。
小区外的保安室还亮着灯,主路旁的灯已经灭了,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电梯的开门声还不足以叫亮它。
沉星河也并没有故意去叨扰楼道里安睡的声控灯,她喜欢黑夜,尤其是月光洒向窗台,染一地白的样子,就像密封在一间暗室里,透一丝光,都会让人无比安心。
“回来了?”宋清梦孤身靠在墙上,往右,是她踏足过、留宿过的屋子。
她倚着的身子没动,声音轻的怕惊动灯光,但足以让走来的黑影听清。
“怎么没回家?”
沉星河又往前走两步,耳坠跟着一起晃,连带着月色。
“等你。”背离了墙,站正,宋清梦手塞进外衣兜里,小幅度晃着。
“明天没手术吗?”沉星河就她们的微信聊天记录推测,她该是很忙才对。
“她是谁?”宋清梦绕过了她的问题。
其实她想问,是新欢吗?宋清梦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觉得直白很残忍。
“方卿,一个朋友。”沉星河听着她冷冷的语气,又回想起她在酒吧对方卿的态度,觉得她不喜此人,便没多说。
宋清梦没再提问,手离了衣兜,沉星河静静听着她往前的步子。在酒吧里被酒味遮下,幸留的几丝是淡淡的雪松香,带着冬日的寒,来到沉星河面前。
原来,她已经换了香水。
“沉星河,我想停止这样的关系。”
这话,把灯惊醒了。
灯亮的刹那,沉星河错愕地对上她的眼睛,试图找到听错的痕迹。然而自己听得清清楚楚,一遍遍回响,她想要停止这样的关系。原来,她不联系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想停止了。
“随你。”
床伴本来就是各取所需,你情我愿,可如果一方不需要了,另一方怎么强求?
终于,她们不再是床伴,关系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