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一直都没有珠子,以为自己就是没有感情。
言玉南想不明白这件事,但如果要让他猜一个人的话,他会猜凤吾。
路上言玉南收到纪灯传来的消息,言玉南有些诧异:“老板娘这么说吗?”
“是,路老板似乎坚信凤吾会下运道棋局,而且她能知道这是运道棋局就不应该不知道每开一次运道棋局所需要的能量,应该是凤吾让她的认知出现了问题。”纪灯特地走出了两极阴阳楼的范围才跟言玉南说这些。
经纪灯提起言玉南确实发现路凡此人做很多事情其实没有理由还过于偏执,就比如说不管药不死怎么说她都非要按自己高兴不高兴来治疗病人。
可她是个没有感情的接单人啊,怎么会有所谓喜好呢?
在不知道她完全没有感情之前,言玉南根本没怀疑,以为那就是路凡的脾性,现在看来,路凡其实满身是破绽,却没人觉得怪。
带着这些微妙的疑惑,言玉南到树屋跟凤吾摆下棋局,先发制人:“凤吾族长,我最近听说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凤吾捏着棋子,认真布局:“想问什么就问,不用这般拐弯抹角。”
到了凤吾这个修为和年纪,小辈确实有什么异动他不用算都能猜出来。
是以言玉南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是老板娘的事,今天她拿了季晏平给她的珠子来问我有什么用,而且……凤涟也说了一些很怪的话。”
“你会在意这种事?”凤吾状似不经意地询问。
“邻居一场,问一下应该的不是吗?”言玉南笑着说。
凤吾的棋局逐渐成型,端起茶壶给言玉南倒了杯茶水:“那你想知道什么?”
言玉南看着那杯茶嘴里就一阵阵泛苦,他突然觉得自己近来总在喝这个怪的东西,但又不好推辞:“就是……你用了什么办法让她没有那枚珠子就能有些微情绪?还有,为什么不用那枚珠子呢?”
一个小茶壶就两杯茶,凤吾一边往里倒水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没用过?”
“啊?”言玉南愣住。
“我是故意去认识凡凡的,因为我觉得她的过往很有意思,但是很快我就发现她从来记不住我跟药不死,她跟你说过她是什么时候认识药不死和我的吗?”凤吾倒完水之后没了下棋的心思,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
言玉南见他没了下棋的心思,他也不下了,反正这次来不是为了下棋的:“她没有说过,这有什么问题?”
凤吾偏头无奈轻笑:“因为她确实忘记了,只记得自己是在生病的时候认识的药不死和我,其实不是的,我知道她来蛮荒之地的时候就去跟她买过东西……”
那时候,路凡刚到蛮荒之地,手里拿着幻颜花,在这种地方,没有钱没有灵石,根本无法活下去,光冬季外头那鹅毛大雪就能冻死人。
路凡本不可能活下去的,只是因为凤吾觉得她可怜,所以帮衬了一把。
可是,凤吾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认识、相交……到遗忘。
这过程只有短短五天,五天一次轮回,路凡花五天从认识凤吾到把他当朋友,在产生友情的第二天早上,也就是第六天,路凡会完全忘记自己认识过这么个人。
凤吾看出来不对劲,就带着路凡去认识了药不死,他医术还可以,但是经验不足,如果是中毒或者生病,还是得药不死看一下。
药不死却看不出来,因为没见过这种病症,唯一相似的就是忘情水,可忘情水不会将感情忘得这么彻底。
就连药不死都看不出来的病症,凤吾没办法,找了那本上古医术开始查看,这才知道,路凡是幻颜花中毒。
凤吾能算出路凡的一切,却没猜到幻颜花竟然是种有毒且含着诅咒的东西,毕竟多年以前没人会选择吃这种怪怪的东西,他又好久不出蛮荒之地,根本不知道外头玩得这么大。
知道了病症就好处理多了,凤吾知道路凡一旦产生感情就会用撕裂灵魂的方式抹除感情之后,想到一种刻上阵法可以留存记忆和感情的珠子。
这种珠子多用来治疗喝了忘情水的人,有时候修炼太上忘情和无情道的人也会使用,为了存下自己对于最亲近之人的记忆和感情。
“……可是,那一枚珠子碎了。”凤吾转头看向言玉南,“她接了一个要出蛮荒之地的任务,那才是她到了蛮荒之地之后第一个可以出去的任务,她自己都差点没回来,珠子碎掉很正常。”
因为珠子碎裂,路凡此前的所有记忆全部消失,她的记忆是断层的,但是她自己不会有这种感觉,甚至以为自己很正常。
言玉南皱起眉头,回想他看到的那枚珠子里的阵法:“确实是碎掉记忆就会消失的阵法,可是季晏平既然给了老板娘,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他给的是一个方向,不算办法,未来的事不好多说,总之,珠子这种易碎的东西能不用最好,万一碎裂,过往的一切都成空了……”凤吾叹息着说,脸上都是唏嘘和难过。
被留下来的人最难过,凤吾是不想再体会一次明明他们相交多年对方还因为珠子碎裂而遗忘的悲痛了。
这种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就像家里的老人因为年纪大而逐渐遗忘彼此,不是一两句话可以描述出来的无力感。
言玉南默默喝了口茶:“那你后来又用什么办法让她成了现在这样呢?”
凤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二十九岁死去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言玉南应完猛然反应过来,“你在她身体里放了东西?”
“毕竟她现在算借尸还魂,身体要经过处理以及放入一些让灵魂使用身体的材料,借尸还魂的人普遍会出现一些情感错位的情况,所以要放入控制情感情绪的东西,这才让她稍微像个人,不过还是对她的灵魂有影响,要一直吃药控制,不过我跟药不死都没跟她说实话。”
凤吾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将事情解释清楚。
但是这么操作会有一个问题——路凡自己熟知药性,他们如果随便给药的话路凡会知道真相的。
出于私心,凤吾当时想的是让路凡活得轻松一点,没必要背负这么多东西,就隐瞒下来,可当言玉南出现,路凡的未来浮现端倪。
关于未来,凤吾不敢赌。
路凡需要自己小心一点的,他就试图通过许多发生的事情旁敲侧击让路凡注意一点,她是个不可以动感情的人,季晏平给的珠子并不能让她记住她的余生。
然而言玉南还是来问他了,证明路凡在慢慢往那个他最不想出现的未来走。
言玉南不明白:“说不定她自己想知道所有的事情呢?你不能剥夺她思考和面对过去的权力。”
“我只是希望她过得轻松一点,人活得糊涂无情一点没什么不好。”凤吾依旧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