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从她腰腹处收回,垂了垂眼,终究还是问了:“你这是几个月了?”
徐锦融也顿了一顿:“快四个月了。”
点了点头,元坤帝不知再说什么,脑子里有些纷乱浆糊,听到她问:“皇上此来何故。”
这是跟陌生人说话的语气,她知道以前认识,已经试图减少生硬,但仍然是跟陌生人说话的语气,暗含着戒备和试探。原先撤罪追功的皇令毕竟张贴到全境所有大小城池州镇,或许能以这种语气如今坐在这里说话,已经是这样的遇见下,最好的开端了。
“无它,”沉吟一下,元坤帝说道,“还是希望你能回朝。”
他不知道贺昭跟她都说了多少。但是如今尚能平和对话,他可以判断,徐锦融记忆失得彻底,并且贺昭对她所述有所保留。
——幸得如此:“贺昭没有说么?大昱朝堂,总归不能没有你在,”纵使失忆,但他还是看得出来,有些东西怕是变不了的,“军械大臣的位置,确实只有你才能坐。”
顿了顿,元坤帝深深看进她目中,满满的承诺口吻:“原先情势不明,是我当断未断,损了你的功名。如今你若回朝,想坐什么位子,想要什么,我都允你。”
然而这话出口,徐锦融眉心顿时拧起一点。元坤帝知道这是她不爽时的情,但一时不明白自己说的有哪里不妥,她已问了:“你跟贺昭是堂兄弟?”
他应了一下。
徐锦融把水囊递回去:“你们长得真是不太像。”
“……”许久没有这种后悔有旁人在旁跟着的感觉了,说来确实也不是很怀念。
他干巴巴问:“贺昭呢?”
“他在附近。”
徐锦融没再看他,说完就看向一旁的小孩,伸手去捏她脸。狐疑之际,那边埋尸的侍卫擦着汗走了回来:“主子,埋好了。”
“徐锦融,”元坤帝声音冷了几分,耐心已经消磨一半,“你能说说么,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揉揉小孩的头发:“路人,我看到他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好心才想埋起来。”
“……”当他们瞎的看不见她剑上的血?
“主子,”侍卫递过来一张纸,“此人身上有一张契书,像是刚卖了自己的女儿。”
一阵沉默突然而至。所有人一起盯向徐锦融,元坤帝惊诧:“你杀了她爹?”
徐锦融不想还有张契书留着,面色有点阴沉,看元坤帝起身让侍卫把小孩抱走走远,方才开口解释:“又不是当她面杀的。”
“此人无恶不作,动不动打她娘,欠了一身赌债。前些日子总算给打跑了,今天又跑回来,打得她娘站不起来,把孩子抢走了。”
“我追来时,他正数钱。你说,这不该杀?”
……瞪着树下那圈绳子,这下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杀了她爹,往后她们家怎么过活?”
徐锦融皱眉,这个皇帝怎么听不太懂人话:“当然是顺顺利利的过活。放心,这爹没了对她更好。”
但元坤帝还是震惊。他自然知道民间苦事不仅于此,可从未想过徐锦融要掺和进去,况且她如今还有孕在身:“……再恶也是官府的事,你自己做出这样事来,是什么道理?!”
她眯了眯眼:“这点小事,何苦再劳烦官府呢。”
……元坤帝也顾不上周围一圈异常安静的侍卫都是什么情,他知道自己面色一定难看至极。
“另外,”徐锦融补充道,有点严肃地看着他,“皇上让人埋尸,报官的话,在这案子里也有一份。”
“你——”
“皇上,”侍卫弱弱提醒了一句,干涩的声音有点尴尬,“好像有狗叫。”
是有狗叫。
“锦融!”
熟悉的声音,听起来也恍如隔世。元坤帝听那寻人的喊叫越发近了,眼看徐锦融抄剑起身去把那个小孩拎回手里,立在原地,心情比方才更为复杂。
——————
“臭皇帝”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宝宝,皇帝这么讨厌呀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