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韫只觉得心中被沉重一击，整个人都恍惚起来，脚下都站不稳，往后退了一步。
但很快她又上前，拉住梁淑的胳膊，“求你带我去看看他。”
梁淑看着面前的女孩，不过十几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
上次吃饭时候的嚣张她没忘，可看着于韫眼中的关切不像装的。
梁淑也知道现在不是赌气的时候，况且白子昂不肯做手术，估计也只有面前这个女孩能劝得动了。
“叔叔阿姨照顾他脱不开身，我来帮他们回家拿点东西，你在这等着。”
于韫乖乖点点头，停留在原地。
过了一会，梁淑拿着个包出来，和于韫一起打车去了医院。
路上。
“于韫，子昂他伤到了额叶，但不肯做手术。”
“为什么？”于韫不懂。
“我也不知道，但这个手术不能再拖了，否则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梁淑叹了口气。
于韫看着她：“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劝他吗？”
“你是个聪明人。”
于韫点点头，“我会劝他的，但他也不一定会听……”
“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梁淑知道，白子昂是因为在家喝了个烂醉后出门，在马路上四处游走，才被车撞的。
可他并不是这种人，别说喝醉了，就连酒他都不怎么喝。
于韫因为心虚，声音小了下去：“没什么……”
看她这样，梁淑猜到大概也问不出什么结果，索性不再问。
很快到了医院，梁淑带着于韫来到病房。
恰好这时一位中年女性从病房出来，她接过梁淑手中的包，“这位是……”
“阿姨，这是子昂的同学。”
被唤作“阿姨”的明显是白子昂的母亲，岁月在她的脸上没有留下太多痕迹，皮肤依然保养得很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更是让整个人风韵犹存。
白子昂继承了她优秀的基因，两人的眉眼十分相似。
但很明显她的表情并不算友善，她把梁淑拉到一边，悄声说道。
“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子昂学校里的人说吗？”
梁淑解释道：“她是子昂喜欢的人，大概只有她能劝得动子昂了……”
上次吃饭的时候，她不是没有感受到，白子昂眼里浓烈的爱意。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
白母抬头狐疑地看了于韫一眼，于韫并不知道她俩在说什么，只能扯出一个牵强的笑。
她现在满心想的都是白子昂怎么样了，其他的什么也不关心。
白母对着梁淑点了点头算是默许，而后拿着包向走廊另一边走去。
梁淑推开门，侧过身，示意于韫进去。
病房里只有白子昂，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于韫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她见过很多样子的白子昂，开心的，吃醋的，深陷情欲的，还有生气的。
可唯独没见过这样的他。
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连胸膛的起伏都很微弱，头部裹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还戴着呼吸机。
明明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此刻却让人感觉像个易碎的纸人，轻飘飘地被放在床上一样。
于韫的眼泪突然就下来了。
像是感受到她的到来，床上的人紧皱着眉头，而后缓缓睁开眼睛。
看到她，白子昂的眼里先是惊喜，后却被温柔取代。
他微微抬起手，手指动了动，示意她走近。
于韫的眼泪早就止不住，满脸都是泪水。
她快步走过去，稍稍俯身。
走近后她才发现，白子昂竟然在笑。
呼吸面罩被雾气笼罩，看不真切，可是那双眼睛，却是于韫最熟悉的表情。
她握住他抬起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不停呢喃着。
“对不起……对不起……”
白子昂回握住她的手，虽然不能说话。但他轻轻捏了捏那只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像是在安慰她。
直到出车祸的前一刻，白子昂都是怪着于韫的。
怪她的叁心二意，怪她的主动让自己沉溺。
若是在那一天她说出“我和他没可能”那句话时，自己就放弃，可能两个人都会轻松点。
所以第一次，他把自己灌醉，只为不想那么多。
可车撞过来的那一刹那，他突然不怪她了。
他以为自己会死，虽然已经觉得人生无望，死了也不错。
但与死亡真正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自己死了会怎么样呢？
再也抱不了她，再也没办法吻她，就连看着她，也是无法再奢望的事情。
因为那个通往天堂的世界不会有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