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煊站起身:“我送你。”
随随哭笑不得:“不是说伤口裂了吗?”
桓煊道:“你离京前我就不来找你了。”
只要他一天还是齐王,他们就不能走得太近,免得节外生枝。
随随撩了撩眼皮:“殿下安心养伤吧,伤口崩裂溃烂可不是小事。”
桓煊顺势道:“你就这么担心我?”
随随不知他这涎皮赖脸的做派是跟谁学的,想了想,大约是和桓明珪厮混久了近墨者黑。
她懒得理会他,转身便出了厅堂,快步往台阶下走去。
桓煊望着她的背影融化在如烟似雾的雨丝中,心仿佛也跟着一点点融化成了春雨。
……
事实证明桓煊的担心的确是杞人忧天。
随随入宫谒见没有遇上任何不测。
皇帝缠绵病榻多日,见她时形容憔悴、精不济,不到两刻钟时间便有些支撑不住。
听闻她即将离京,他也只是出于客套挽留了几句,见她执意要走便作罢了。
他又道:“朕近来旧疾发作,恐怕不能亲自相送,朕命礼部安排,设宴长乐驿,令获百官为萧卿设宴践行。”
随随一礼道:“多谢陛下厚恩,臣愧不敢当,诸位同僚政务繁忙,且宴饮靡费,实无必要。”
皇帝又客套了两回,随随坚辞不受,他便颔首道:“既然萧卿坚辞,朕就不同萧卿见外了。等卿明年元旦入朝再叙。”
他顿了顿,补上一句:“若朕明年还在……”
随随忙道:“陛下福寿无疆。”
皇帝摆了摆手,苦笑道:“萧卿不必安慰朕,朕的身子如何,朕心里一清二楚,左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随随能感觉到太子谋逆案后,皇帝的精便开始颓靡。
曾经励精图治、宏图大略的帝王,如今已彻底成了个衰朽沮丧的老翁。
她沉默片刻,起身行礼道:“陛下请保重御体,微臣先告退了。”
皇帝瞥了眼她面前茶床上一动未动的茶汤,点点头道:“朕便不留你用膳了。”
说罢向中官点头示意。
片刻后,几个内侍捧了几床金银器物、数匣明珠宝石并几箱贡品香药来。
随随道:“此次入京,陛下几次三番赏赐,臣实在愧不敢受。”
皇帝道:“你别推辞,这不过是朕一点心意。”
他顿了顿道:“萧卿不但是大雍的功臣良将,亦是朕故交好友之女,你就当这是长辈给你添妆之用。”
随随眼中掠过一丝讶然。
皇帝道:“收下吧,就算全我一份心意。”
随随拜道:“谢陛下赏赐。”
皇帝道:“你不日离京,想必还有许多事,朕就不留你了。”
随随退出皇帝寝殿,坐上御赐的辇车,刚行出殿门,便看见皇后凤辇往温室殿行来。
随随降辇避至道左,躬身行礼:“末将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命内侍停辇,撩开锦帷,淡淡看了她一眼:“萧将军别来无恙?”
随随虽有预料,但亲眼见到她惨悴衰老的模样,还是不由暗暗惊心:“承蒙娘娘垂问,末将一切都好。”
皇后点了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顿了顿道:“萧将军难得入宫,不如留下用晚膳。”
随随道:“多谢娘娘恩赏,只是末将尚有冗务在身,只能拂了娘娘盛意。”
皇后没再坚持:“不知萧将军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随随答道:“回禀娘娘,末将两日后启程,特来辞行。”
皇后诧异道:“这么快?”
旋即道:“萧将军不在京中多留几日么?”
随随道:“末将忝居使职,边关防务在身,请恕不能久留。”
皇后点点头道:“有劳萧将军了。”
随随道:“娘娘言重。”
皇后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那本宫便预祝萧将军旅途平安,一路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