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气归生气,也不是第一次了。
阮靖驰也就不高兴了一会,很快又晃着鞭子嘟囔起来,“走吧,祖母在那个破镇子上等你。”说完就自顾自往外走。
想到祖母就在家里等着她,一向沉稳的阮妤此时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忙转头和谭柔说,“我先回家。”
谭柔自是点头,“姐姐快去吧,这里有我看着。”
阮妤便未再说别的,余光瞥见身边的霍青行,还未说话就听他低声说,“我陪你回去。”
“好。”
两人一道朝马车走去。
阮靖驰刚刚是骑马过来的,这会已经在马上坐着了,远远瞧见阮妤和一个陌生男人并肩朝马车走去,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瞧见他们要上马车立刻策马过去,拿着鞭子拦住霍青行的去路,冷着脸问,“你是谁?”
阮妤已经上马车了,瞧见这副画面,立刻探出身子拧着眉训斥他,“阮靖驰,把你的鞭子移开。”
可阮靖驰是什么性子?怎么会听她的话?
仍握着鞭子指着霍青行,扬着下巴又重复问了一句,“你是谁?”想到阮妤那个家似乎还有个哥哥,他微微蹙眉,又问,“你是她那个哥哥?”
霍青行被他用鞭子指着也面不改色,闻言掀起浓密的眼帘看着他,语气淡淡,“不是。”
不是?
那他是谁?
阮靖驰皱着眉,脸色也变得阴沉下来,既然不是,这个男人凭什么和她走那么近?而且阮妤居然还允许他一起上马车!
他心里气得不行,脸也彻底沉了下去,少爷脾气一上来就想拿鞭子去抽人,可鞭子刚刚甩出去就被霍青行握住了。阮靖驰一怔,显然没想到霍青行居然会接住他的鞭子,抽了抽,发现没抽动,脸上的色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这个看似文弱的男人居然有着他没想到的力量。
阮靖驰心中惊骇,脸上倒是未表露出来,他看了霍青行一眼,而后拿鞭子绕了一圈手腕,还想再抽就见阮妤从马车里出来了,“没事吧?”
本以为阮妤是问自己,阮靖驰心下一动,手上力道也跟着松懈了一些,刚要答话却见她是对着那个青衣男人说的。
在他眼中始终高冷矜贵,无论何时情绪都很少有波动的阮妤,此时脸上竟有着藏不住的担忧和关切。
这一份从未窥见过的模样让阮靖驰彻底愣住了。
霍青行听到这道关切的声音,冷淡的眉眼倒是立刻泛起一抹柔和,他偏头看着阮妤温声宽慰道:“没事。”
阮妤仔细看了他一眼,确定无碍,这才看向阮靖驰,冷着脸斥道:“阮靖驰,你胡闹什么!”
听到这熟悉的话语,阮靖驰也不知为何,从前能够嬉皮笑脸回击的他今日握着鞭子的手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紧咬着牙,红着眼看向阮妤,用比阮妤还要气愤的话语回吼道:“你居然为了别人吼我!”
凭什么她对别人都要比对他好!
明明他才是她的弟弟!
因为太过生气,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微微发颤了。
看着少年殷红的眼眶,阮妤心里的怒气不自觉散了一些,脑中又想起前世后来阮靖驰维护她的画面,她有些无奈地抬手点了点眉心,语气疲惫,“这是我朋友,你对他客气点。”
倒是没想到阮妤这次会跟自己解释,阮靖驰心里的怒火平息了一些。
以前他惹恼阮妤,她总是冷冰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理也不理转身离开,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阮靖驰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但到底不肯这个所谓的朋友上她的马车,仍冷着脸僵着嗓音说道:“我和你坐马车,他骑马。”
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要不然大家谁都别离开!
阮妤闻言皱眉,还想说话,却听耳边传来霍青行的声音,“就这样吧,先回去再说。”他知道她心里着急去见她祖母。
他都同意了,阮妤便没再多说,点了点头,冲阮靖驰道:“下来。”
说着就先上了马车。
阮靖驰怕她反悔立刻翻身下马,把鞭子扔给霍青行的时候,压着嗓音阴恻恻道:“这是西域来的宝马,你可小心别翻下来。”
说完又露出一抹看好戏的表情。
他的赤电一向不喜欢别人靠近,最好让他摔个大马趴,让阮妤看看他的丑样!
霍青行看他一眼并未说什么,接过鞭子就走了过去,阮靖驰还抱手立在马车旁等着霍青行被赤电摔下,哪想到男人翻身上马后竟一点事都没有,还握着缰绳策着马踱步过来了。
“好了。”
霍青行虚握缰绳坐在马上,低头和马车里的阮妤说道。
他今日一身青衫大氅,高腰宽带,耳后头发垂在肩上,此时坐在这西域宝马上,竟比那些长安城的贵公子们还要多几分矜贵之气。
阮妤此时却没这个心情,见他无碍便颌首,又见车外阮靖驰目瞪口呆的模样,知他是恶作剧没成功,又有些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阮靖驰,上来!”
阮靖驰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
阮妤因为心里惦记着祖母,一路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抿着唇没有说话,自然也就没有搭理阮靖驰。
阮靖驰这会倒也不似先前那般耐不住性子,见她紧抿着红唇看着窗外,也就安安静静坐着,偶尔倒是会忍不住朝阮妤那边看一眼。
马车里静静的,暖炉里的炭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茶水不再滚沸。
离了繁华的小镇,拐进公道,外头便变得安静下来,阮妤就在那马蹄哒哒声中,回忆着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