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楚阮庭之的为人,他要做的事,别人是没法阻拦的,所以他这几个月离开肯定是去了忠义王的军队,如今回来……莫非是没进军营?想到这个可能,阮卓白的心中突然一阵滚烫。
他早就厌烦透了阮庭之处处高人一等的模样。
凭什么都是阮家的子嗣,阮庭之就可以随心所欲,肆意洒脱?他却只能小意奉承,做什么都要在乎别人的眼光?生怕说错做错惹来旁人的不喜?既然他已经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了,那么阮庭之也该和他一样成为一个无用的普通人!
他此来,就是为了亲眼看看阮庭之梦想被击碎的颓废模样!
阮卓白袖下双手紧握,薄唇也因为激动而紧抿着,他自以为自己这副模样无人瞧见,却不想早就被一直不动声色观察着他的阮妤看在眼中。
阮妤没有立刻说话,收回目光继续垂着眼喝盏中茶。
阮庭之倒是不清楚他们母子的心思,闻言也就实话实说,“哦,我跑去忠义王的军队了。”
“忠义王的军队?”阮陈氏一惊,忠义王是大魏的战,名声大得就连她这样的妇人也知道,阮庭之居然去忠义王的军队了?她双眼睁大,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要是进了忠义王的军队,阮庭之何必大晚上鬼鬼祟祟回来,肯定是没进!
她这样一想,连日来被阮家大房压着的那股憋屈劲也终于散去一些,嘴里倒是还十分虚伪地安慰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跑这么远,这军队有什么好的,还好是没进,要不然你爹娘都得担心死了,你也别气馁,你妹妹这么会赚钱,你喜欢练武,就让她以后给你开个镖局什么的,或者开个练武行,收几个徒弟教他们也是好的。”
她到现在都不忘故意刺阮妤一下。
阮父阮母一听这话都皱了眉,阮庭之也是,他刚要说话,一直不曾说话的阮妤却突然开了口,“二婶原先不知道哥哥去做什么了吗?”
少女声音清亮还好听,众人不禁都朝她看了过去。
阮卓白看着少女脸上的疑惑,心下不禁一跳,虽然不清楚阮妤要说什么,但他总有一种她后面的话会对他不利的感觉。
和阮妤接触这几回。
这人一向很少说话,但每回开口总能让他下不来台……阮卓白想到这,心里不禁一阵紧张。
“你这是什么意思?”阮陈氏皱眉看她。
阮妤放下手中茶盏,又握着一方绣着兰花的帕子抿了抿嘴角,而后才看着阮陈氏一脸无辜地说,“啊,当初就是二哥和哥哥说了忠义王军队的事,也是他建议哥哥去追求梦想的呀,我还以为婶婶是知道的呢。”
她说完特地歪头去看站在阮陈氏身边那个因为她先前所说的话而白了脸的少年,“说起来,当初家里在找哥哥的时候,二哥为什么不同我们说一声呢?若不是这次哥哥同我说,我也不知道原来二哥是知情的呢。”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那段时日,爹娘因为找不到哥哥都急坏了,若是二哥能告知哥哥的踪迹,想来我们也不会这样着急。”
静悄悄的屋子里,众人色各异。
阮庭之是诧异,不明白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这事了?
阮陈氏是呆滞,她显然也不清楚这件事,目光诧异地看着阮卓白,瞧见他苍白的脸和发白的嘴唇,心里顿时就明白了,估计这事还真跟卓白脱不了干系!
这下完了!
她僵硬着脖子回头去看阮父阮母,果然瞧见他们不敢置信地望着卓白,然后脸一点点变沉,再变沉。她心下一个咯噔,刚要开口,阮父就已经冷声开口,“卓白,阿妤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伯……”
阮卓白惨白着脸,嘴唇也在颤抖,“我……”他想说话,但看着阮父那双沉得如墨水一般的眼睛,一个字都说不出。
阮庭之倒是想帮他,可刚要张嘴就被阮妤轻轻踢了一下,虽然不清楚妹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阮庭之也不希望阮妤不高兴,犹豫了下还是住了嘴。
屋子里静得仿佛掉跟针都能听见。
而阮父看着眼前那个低着头说不出一个字的挺拔少年,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说不出的失望。他不是不清楚卓白要什么,上回他那样急切改口已经显露了他的野心,可他没想到,原来他这一向温和谦逊的侄子早就布了一张网,知道庭之的性子和梦想,所以故意透露出这个消息给庭之,在他们急切找不到庭之的时候又跑到他们面前温声安慰,再撺掇族里人让他们过继。
他就一个亲弟弟,连带着弟弟生的两个孩子,他也视若亲子,甚至很多时候,他待卓白都要好于庭之。
为了一个酒楼,做出这些事,阮父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被至亲之人这样对待,他就像是突然老了几岁,连一句话都说不出,许久才哑声说道:“你们回去吧,后天……也不用来了。”
“大哥……”
阮陈氏还要说,一直不曾说话的阮母却彻底拉下脸,也不顾妯娌之间的情分,直接出面赶人了,“我们还有事,你们可以走了。”
看了眼阮母,又看了眼阮父,都是黑沉沉的脸,阮陈氏就算脸皮再厚,这会也待不下去了,只能拉着阮卓白往外走。阮卓白此时三魂七魄好像全不在了,跟个木头人似的被阮陈氏拉着往外走。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提前和我说一声?”
阮陈氏没忍住,说起阮卓白,“我要是知道,就不会问这样的话了。”
现在好了,不仅没刺到他们,她跟卓白还受了一顿瓜落,虽然她不喜欢阮妤一家,但现在他们的金钱要脉可都卡在他们手中,要是日后他们一气之下不给他们钱了,那可咋办!
钱就是阮陈氏的命,想到这个可能,她也顾不得阮卓白是她最疼的儿子,埋怨道:“你看看你这事办的!”
余光瞥见阮卓白阴沉的脸,阮陈氏心下一惊,到底是有些怕自己这个儿子的,她闭了嘴,又哄起人,“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一向要强,回头娘给你添置个铺子给你做生意,你那大哥一看就是个没用的,以后他们兄妹还有的闹呢,以后你们兄弟,肯定是你出人头地!”
话音刚落,巷子里就响起一阵马蹄声。
平时镇上就算有人骑马、坐马车,那也都是很慢的,可来人却很急,阮陈氏这会本来心情就不好,听到这个声音立刻骂道:“哪个要死的在这骑马,也不怕撞了人!”
其余人家听到声音也都纷纷探出头。
阮卓白往那边看了一眼,待瞧见那坐在高高马背上的是一个穿着软甲的将士,心下突然一个咯噔,身边阮陈氏在瞧见来人是个将士后也不敢骂了,而是怔怔看着前方,身后左邻右舍也都在猜测这位将士所为何来。
阮卓白没说话,他只是看着那匹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马背上的男人左顾右盼,似乎还在看着外头的门号,他心中产生一个荒谬的念头,袖下的手指越握越紧,马背上的男人终于到了他们面前,他看了看门匾又看了看门号,翻身下马,问他,“请问,这里是阮千总的家吗?”
43.第章 霍青行,你有想要的东西……
“千总, 什么千总?”
“他在说哪个阮千总呀?难不成是庭之?听着倒像是个官衔。”
身后妇人嘀嘀咕咕,声音却不敢太响,现在的人对当官的, 尤其是武将都有些天生的畏惧, 就连一向泼辣的阮陈氏此时看着近在眼前的将士也惨白着脸,不敢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