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他了?”抢在女孩开口之前又说了一句:“说实话。”
女孩不擅于说谎,只是眼渐渐落下去。她盯着地上一处,目光作笔瞄着周围什么东西的轮廓,借此纾解自己。
“喜欢。”过了一会儿她还是说了,“很喜欢。”
“那为什么要走呢?”
女孩躲避着虞卿眼的问询,他们两个相处将近一年,她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太过卑微,每想起一次便是折磨自己一次,她不愿意再想。
而另一个原因......
想起刚刚那个和善的目光。
另一个原因也许不存在,但她现在失去的是对沉云朗的信心。
而虞卿不知两人之间的事,她只觉得是小姑娘和从前一样,是因为自己的样貌在自卑。
她想了想,问:“记得你第一天去上学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和你说的话吗?”
女孩听闻,心口一紧,下唇蓦然被咬得泛白,手指倏地抓住衣角。
怎么会忘,当然会记一辈子,她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份善意,就是面前的女人给的。
“人都是有自我意识的,这个世界的所谓正常和应该,都是大多数人基于自己的角度出发,给所有的人和物订了一个框架,去规定如何才是正常的,又怎样是异常的。”
她抚着女孩已经干了的长发,从梳妆台上拿了一把梳子,轻轻梳着发梢。
“如果所有人都是白色的头发,那么不正常的大概就会是黑色头发的人了。所以你并不比别人差,只是独特。”
这话时隔多年,虞卿又说了一次,和当初一般无二,连声音都是柔柔的。
“现在,你还要走吗?”
女孩的眼眶已然蓄满泪水,带着灼烫的火热。她想到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可能这辈子都还不清。有那么一瞬间,她不忍心辜负虞卿如此柔和的眼,想说自己不走了,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咬着下唇用疼痛让自己清醒。
他们之间的问题或许从来就不在家人身上,现在一时冲动留下,只会让自己回到此前一年的日子。
那种度日如年的辛苦她不想再有,更不想面对那个伤害她的男人。
她安静了良久,悄无声息的流泪,虞卿就在旁边一直等着,也不催她。直到她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倏然像是回一般抬起头,而后站起来。
“阿姨。”沉纯歌对着虞卿说:“谢谢你,但是我想走。”
虞卿听了之后点点头,眼中的情绪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她了解她的儿子,一点不像他的父亲有魅力,又不会说些或者做些好的,的确容易让人心灰意冷。
“你做什么决定都可以,这是你的人生,你自己说了算。”
沉纯歌进来的时候并没把门关严,虞卿瞥了眼出现在门口的拖鞋尖,轻轻抿了抿唇,也站起来。
抱住她,“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沉云朗一夜未眠,东边天际画出第一道白光的时候他抬了抬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球爬满血丝,下巴被一片青色的痕迹包裹。
几天几夜不睡觉的时候都是有的,却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疲惫颓然。
他瞥了眼旁边,上齿轻轻剐蹭着下唇。那把椅子早已经空了,有老婆的人才不会陪他整夜。而他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晚上,反反复复在脑子放着父亲说的那些话。
自己之前一直坚持的想法大错特错,他做了她一堆他认为的好,而她真正需要的却几乎从未给过。
不知怎的,许是因为昨天晚上他没戴套,突然就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傍晚,她从学校门口跑到自己身边,水瞳里闪动着星光,他却递给她一盒避孕药。
当时小姑娘的眼立刻就黯了下来,声音也不复软糯,只是淡淡地说自己吃过了。
他那时只觉得她年纪还小,该有自己的人生,不想因为她落下什么遗憾。可是如今想想,当初她大概是心寒了的,如果他能再多说一句,把心里的话告诉她,她大抵就不会失落。
最起码,不会那么失落。
又过了不知多久,阳光照在他的眼皮上,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家门已经打开了。
他刚想进去,沉云曜就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衣从屋里出来。
“二哥,吃早饭了。”
早晨父亲找到他和大哥,把昨晚的事和他们大概说了一下。总之意思就是二哥和小兔之间的事情只有他们自己能解决,别人不要参与。
所以即使他腹诽二哥怕是他们谁的胎盘成精了,傻得可以,嘴上也没有说出来,只是叫他去吃饭。
“兔兔呢?她醒了吗?”
沉云朗眼眸通红,他抬起眼来的一瞬把沉云曜吓了一跳。
他本来还以为凭二哥的性子,多少也要回避一下,没想到第一句就问了小兔子。
沉云曜朝里挑着眉梢,“醒了,在餐厅吃饭。”
他刚说完,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就倏地站起来,一阵风一样跑进屋里。
“爸爸——”
沉墨从小窗户跳出来找爸爸,沉云曜抱起儿子,难得亲了他一口,又望向刚刚沉云朗跑进去的那扇门。
黑洞洞的,像极了深渊,一头扎进去的男人恐怕前途未卜。
撇着嘴,“啧,何必当初呢。”
......
沉云朗跑进屋里,第一眼便瞧见坐在椅子上咬着水果的小姑娘。
他蓦地站到她身边,还不等旁人和她反应,便夺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回盘子上,要拽着人上楼。
“放开我......”
沉纯歌左右看了一圈,她本来不打算下来吃饭的,可耐不住阿姨劝她。要知道沉云朗会过来抓她,说什么她也不会下来。
女孩抽不出手,秀美蹙起,和他拉扯着身体往后退。
男人过来只是急于想和她解释,可她却不配合。无奈之下他咬咬牙,铁臂捞过她的腿窝把人打横抱起,轻松带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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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父母真的是在为了孩子好吗,不是借此在秀恩爱吗。
啧啧啧。
沉叁:“我们其实是双胞胎,他只是胎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