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麦德林某地的警局会议室。
王埕和田力正坐于桌面东方,安静等待着。
随着会议室门被人推开,当地警长随着几位助手迎面而来,互相打过招呼,简单寒暄几句,便派手下取来几迭厚重的档案袋。
“当年那件走私犯绑架案的所有资料都在这里了。”
接过资料,两人开始仔细翻阅。
这些资料都是关于一场当初轰动一时的走私犯落网案件。当初这群走私犯落网后,当地警方从他们手里拿到了这些未来得及被销毁完全的资料,资料里详细记录了每一个被绑架且中转走的儿童信息。其中大多数是墨西哥或缅甸,中国的非法滞留儿童,他们大都是被绑架或拐骗,而走私犯负责中转,将这些孩子从本国低价购买,再非法走私到哥伦比亚境内。再通过一些中介将这些孩子卖入不同身份的人群手里。
王埕看着这些陈旧且密密麻麻的字符,头顶的电扇艰难运作着。
他一张一张翻着这些照片,没有名字,昏暗的全身照,资料上只有编号,年纪,国家。这些孩子大都面目呆滞,盯着镜头的表情相当麻木。赤脚,衣着肮脏或窄小的衣服,发型凌乱,似乎是为了拍照才能被允许洗一把脸。
他越看烟抽的越凶。
田力已经看不下去,说了句出去抽根烟,只留下一样面色冷凝的王埕。
他微叹口气,往下翻动着,突然一顿,重新翻回前一页。
当下来了精,他仔细辨认着这张照片,照片里是个几岁的男孩儿,浑身脏乱。板正站在灰色墙面前,瘦,相当瘦。赤着的脚趾粘连着血丝。然而他不一样,在一众或麻木或绝望的情中,他眼里布满不属于那个年龄的坚定。杀气和恨意很浓。
这个孩子对生存依旧渴望。
王埕一眨不眨攥着这张照片,看旁边的资料上写,编号37,年龄8,国籍:中国...
田力很快进来,见他这副摸样,忍不住问,“发现什么了?”
照片挪过去,王埕不顾场合抽了根烟,点了点,“这张。”
田力看一眼,不觉得认识,“但这眼...”
他倏地和他对上,诧异,“苏容靳。”
紧接着,王埕手机里被传入一份资料和照片。
十多年前卧底在苏宅里偷拍的照片。
昏黑肮脏的地下惩戒室,摆放着几个巨大的狗笼。锈迹斑斑,透过这些图片,扑面而来的似乎就是那种腐朽的味道。田力蹙眉揉揉鼻尖,觉得有点受不了。往后翻一张,瞪大双眼,“天哪....”
只见狗笼里满满当当塞着几个孩子。他们浑身遍布伤疤,瑟缩在铁笼子一角,手边摆着的饭碗里放着一些水状物,看不清是什么。
这些孩子都骨瘦嶙峋,脚腕上栓了链子,手上挂着统一的身份条。
还有一张,是张训练童子兵的照片。
他们穿统一的训练服,手里拿枪,被培训过的目光毫无人气,看什么都像是在看尸体。而这张照片里,最左边的靶子旁,一个男孩注意到了摄像头。他望过来,没过多情绪,微蹙眉,手里掂着枪杆。在一众脸庞里,他的形象相当张扬,眉清目秀,明明看起来不大,却依旧很有气势。
而他望着镜头的这个视线,王埕琢磨半天,没懂。
“当初苏镇黎买走的那群孩子里,最后留下的就照片里这几个。”田力挨个点过去。“苏容靳...”
手指移动,“苏亚丁。”
旁边那个,“苏斯。”
“这叁个混的最好。”他敲了敲其中几个,“这几个一直在做暗杀工作,具体生存情况暂不清楚。
但能清楚的是,苏容靳确实是被贩卖过来的,他被苏镇黎培养,后来居上,现在处于一个令苏镇黎都恐惧的地位。
他能混到这个地位,是真牛逼。
“既然都有这些证据,为何不直接把苏镇黎抓了?”王埕不理解,这十几年他们都在等什么?难道还要等这些证据过了它的诉讼时限吗?
田力沉默望他,“连哥伦比亚总统都要请客喝茶的人,你真觉得抓他一个就这么简单吗?只要苏镇黎一日不露出大马脚,一天不踩入国门,我们抓他就会受到多方限制。”
“很明显,苏镇黎手下的替罪羊和棋子一抓一大把,上批货物不还是被他随便找了个顶了吗?”
王埕心在下沉,他抽了两口烟,吐出去,“棋子也会有被榨干的一天。”
而那个时候,苏镇黎绝对不可能可惜一枚棋子。
那么,那个时候,沉扶星怎么办?
手,在桌面上紧紧地攥起。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从位子上起身,站在窗边盯着手机里那串数字纠结再叁,最终拨了出去。
接通,是沉扶星的声音。
“你现在有空吗?”
“我希望能和你聊聊...关于上次货物和,你被,绑架的事情。”艰难吐字,他周身发冰。
那边说了什么,他心口一滞,唇瓣干涩,“我知道你是无辜...”
“helen!”他激动起来,想解释,又被她轻飘飘打断。
紧接着,是苏容靳的声音,出现在她身边。呼吸一滞,他近乎窒息般听着那边的发展。
瞧瞧,听听。
明明他苏容靳是如此肮脏,虚伪,狠毒,凶狠狡诈。他坏的无可救药,他根本不把她放眼里。
可为什么她还是要爱他?
一个坏到骨头里的兽类要怎么配得上一颗人心?
不觉得可笑吗?
他尽量控制心情,一字一句讲给她听,“我会尽量保下你,你最好....”
话没说完,耳边只剩下她抛下的最后一句话。
电话挂断,他盯着手机屏,将手机攥在手心,重重一拳落在墙面。
人人皆知以死生殉道,而她偏往反向行。
如若世俗无法原谅她,他还要拿什么救她?
沉扶星没想跟苏容靳一块儿吃饭的,但这人太不要脸,过于自觉,轰不走那种。没多久,旁桌坐过来一对母子,眼直往苏容靳脸上溜。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里头的那团欲望。
五分钟,那女人往沉扶星和苏容靳脸上撂了不下二十次。估摸着是在揣摩俩人的关系。
最后可能是看出来了,两个人就跟离过婚的夫妻带着孩子出来玩一样。互相有怨气,不耐烦在眉宇间,又迫于孩子的面子还得坐一桌。他们的状态带给那女人的就是这种感觉。
她试探性的看了眼沉扶星,发觉她根本没搭理她的意思,试探性往苏容靳那边挪了挪,椅背挨椅背,金色的卷发隔着靠背探过来,勾住他漆黑的领口。
餐厅是那种圆桌子,沉扶星和他的位子恰好在斜对面,中间隔了张椅子。她倒也没挪走腿,就任他挨着,膝盖摩擦膝盖,她腿发痒。而他背后,另一桌女人的眼此刻张牙舞爪的勾住他的侧脸。
他谁都没看,沉默,单手一口一口优雅地往嘴里塞土豆块儿。
沉扶星往他肩膀上瞟了一眼,瞥嘴。
这儿会儿倒是对女人有耐心。
沉扶星相当不屑,沉默着棒童童把披萨分成一块块儿。相当惬意的啃汉堡,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正被另一个女人勾引着。
一口肉汉堡,手边的手机震动几下。
她看了眼,陌生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