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心探过去,在离她脸不到一公分的地方停下。
“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沉扶星沉默着看他,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想恨他,想骂他,也想离开他...她所有的不幸都是他造成的不是吗?
真的是太痛苦了。
因为只是看到他皱眉,她就已经开始心痛。
她发现不管他怎么对她,她好像都没办法真正恨他。
她丧失了恨他的能力。
喉头剧烈的翻滚,她启齿,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突然,她脑海里出现一个身影。她猛地拨开被子,颤颤巍巍要去拔输液管。
苏容靳眼皮子一跳,猛地按住她的手,“你干什么!”
他嗓音是抖的。
沉扶星拨开氧气面罩,他拦她,她就接着拨他手,“苏容靳...”
她目光呆滞喊他。
苏容靳手一抖,看她。
“我要...”
话未说完,被他手掌堵住,他瞬间暴跳如雷,顺手踹翻一边的呼吸机。‘咚’的一声巨响,沉扶星抖了一下。她眉目间一股冷意,近乎看不清他的动作,他面色冷凝,挣扎,瞳孔交错着暴躁和猩红。
“你什么意思?”他逼近她,“你要离开我是不是?”
沉扶星看着他崩溃,看他猜疑,看他失去理智。
他手臂伸过来,盖上她胸前一排骨头,眼底带着极度的冷漠,他手指颤抖,嗓音沙哑,“说话!”
“你他妈能不能说句话!”
他把她掀倒,按在床上,吻过她的眉眼,吻过她胸口的伤疤,然后咬住她脖子,恶狠狠质问,“你就这点儿能耐吗?”
“冲老子发火!”
“不要不讲话!”
他手掌按住她的肩膀,鼻尖抵着鼻尖,凶恶煞,“不是要杀了我吗?”
他顺手把水果刀塞她手里,引她抵上自己的脖子,“来!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杀了我!来!”
他艰难的呼吸着,每一次心跳都是痛的。心律极其不稳定,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清晰地感受着她的冰冷无情,却没有一点办法。
拿她没办法...
真的拿她没半点办法了。
他突如其来的狼狈,像是一只丧家犬,没有丝毫暴跳如雷牛逼的能力。掌心覆盖着她的脸,他贴着她的唇,问她为什么不刺进去。
“为什么不刺进去?”
病房静谧下来,气氛紧绷,仿佛一层薄雾,就这么将两个人隔离开。
沉扶星明显是被他吓到了,她脑袋还未反应过来,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极力压制着她的情绪,凝视着他的眼,眸光平静,思索着他的行为。
她知道的,他在恐惧。
他难过的时候眼角回微微下垂,痛苦的时候会艰难呼吸。
而现在,他就这个样子,发疯一般要自己杀了他。
沉扶星突然觉得好难受啊。
十恶不赦的坏人不就该是他这样子的吗。残暴的时候像个巨大的杀戮机器,怒发冲冠,佛挡杀佛,像是恶道中生生世世无法超生的厉鬼。他没心,不懂人间疾苦,草芥人命,又毫无悔过之意。他在他的王国里呼风唤雨,她也曾是他的阶下囚。
但为什么不接着对她坏下去?
一个坏人,如果选择捡起人性和欲望。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爱上了一个人,他想试着长出一个心脏去爱她。
他拇指上缠绕着块儿并不受宠的扳指,上头仔仔细细穿过了女人的几根头发。它们一层层缠绕在他指腹上,黑色沉郁隽永,如同某种丧葬的奉物。
他可以强行且无耻地抵赖带上扳指的原因,却无法抵赖上边有她味道的这个事实。
沉扶星的情绪也濒临崩溃,她心脏剧烈跳动着。她不是个爱哭的人,她把眼泪视为示弱,视为失败。
但她还是哭了。
嘶鸣呜咽,从嗓子里挤出来,她攥着他的领口,相当愤恨。刀把被她攥在掌心,她按在他胸前,顶送进去。
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血,顺着她掌心流出来。
他眼里散出来一股类似于难过的情,但他没躲,他渴望着这刀下去她还能是属于他的。
他把她抱住,浅吻她眉眼,细细密密的吻,从眼角到唇。
“够不够?”
他问她,够不够让你少恨一点?
沉扶星怕他往里送,倏地丢掉刀,她吻住他,剧烈的吻着。
其实她胃部剧痛,她手臂发麻。
血腥味实在不适合给接吻做背景氛围。
但她依旧要吻他。
她知道,他那点儿精气儿,伴着柔情,都回来了。
唇齿相离,她把手掌放在他胸口,“还没扯平。”
她吻他眉眼,“记得你还欠我什么吗?”她抚摸他胸口,层层迭迭的增生疤痕,触上他胸口那不到一公分的刀口,指尖触上他的血。
“把这个赔给我吧。”
...
2‘如果有人怀疑耶稣如何让死人复活
不要尝试解释迹
你就亲吻我的双唇
就这样,就这样
如果有人问
“为爱而死”是什么意思
你就指指这里
灵魂有时离开身体
然后返回
如果有人不信
你就回到我的房间
就这样’
...
...
1:电影《妙先生》
2:鲁米《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