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靳不喜欢她这样的措辞,把她一把掀开,让她滚回原位去。
“屁话多。”
他不再看她,低头拨动手机。
沉扶星瞥瞥嘴,恨不得一个白眼翻死给他,她紧接着也安分下来,打开手机,打游戏。她猜不出来他的想法,就像是猜不出来他的行为逻辑。
她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随口问了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她随口一问,知道他不会答。但忍不住。
苏容靳当没听到,接起电话,用她并不熟悉的西语跟人聊天。
很怪,他从不为自己的行为多做说明,她却放心跟着他走。就像是他明明没有讲话,她却觉得他已经解释过那般。
但其实她不知道。苏容靳要参加一场盛宴,为期叁日,临走前脑子里出现了一道身影,凌乱长发,蹲在跟前给他收拾裤脚。他猜测是那股瘾上来了,坐卧难安,蚂蚁啃噬血管一般难受,于是临走前决定顺带着带她去‘见见世面。’
而一个毒品烟草枪支傍身的匪徒,出门前第一件事儿想到的不是烟草和火药,而是她。
那就表示她可以成为他的毒品。
他不说。但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告诉她。
...
车子驶离城市中心,往港口走过去,最后停在码头。
远远看去,一艘九层游轮。巨大繁华,纸迷金醉。她挽着苏容靳下车,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毕恭毕敬,喊苏先生。
甲板被少部分衣着华丽的达官显贵占据,各个左拥右抱,大多数都是外国人。
苏容靳眉目散了丝冷意,对方见状更为毕恭毕敬,连忙上前‘交涉’,在人群中清出一条道,对沉扶星比了个‘请’的姿势。
他们进的3号口,这边人比起其他几个口要少很多,但依旧没能低调的了。
她没敢多看,帽檐往下压,倒不是觉得自卑,而是讨厌那些投射过来窥探一般的视线。周围一群外国达官显贵,英国绅士叁叁两两,个个高大庄重。苏容靳是个相当低调的人,他不吱声,只是站着,便自成焦点。他的气势在一重白种人跟前丝毫不减,反而更为气宇轩昂,眉目间的淡漠伴着自身气场,又因拥挤添了几分戾气。稍微抬抬眼,就特别招人视线。但这不是他自己塑造的,是外界加给他的,他还不屑这些外界的玩意儿给自己加成。
他的牛逼,听过他名字的人都知道。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另一边的1号门口出现一道身影,经理人划破天空的一道称呼,“苏先生——”
沉扶星一愣,望过去。
又一个苏先生?
她的脚步顿下,隔着老远看,只是觉得那位苏先生要高调些,身后随从一长溜,高挑美女加身,被人簇拥,只知道好像戴了顶帽子,看不清长相。
苏?
条件反射看了眼苏容靳。
像是得知她的想法,他沉着吐字,眉间一溜笑意,“想知道?”
沉扶星把脸别过去,“不想。”
他看她一眼,眼底沉下几分,没再提这茬。
游轮舱内相当华丽,金碧辉煌,欧式装修,水晶吊灯闪着光,任何一件摆放着的装饰品都相当精美。沉扶星一阵怅然,她原以为曾跟着他去的那些酒店和赌场已经够华丽了,然而现在看来,拉斯维加斯脚底下那些被称为销金窟的地界儿,不过尔尔。
他们华丽,但不够狂,也不够精致。
但眼前这座巨大的销金窟,不仅精致狂妄,风平浪静下酝酿着的更是滔天的盛况。
下头几层属于正常范畴的营生,赌博机,对赌台,美女荷官个个媚眼如丝,或清纯相,或妩媚派。男荷官也相当可口,你要柔便有,你要硬朗也是。每每经过,就能从他们身上嗅到一股子饿虎擒羊的味儿。一个个装成羊,等待被猎捕,实则是借此在寻找猎物。
再往上走,经过门口。她往里望了一眼,看到一个男人被簇拥着进了门,音乐声震耳欲聋,隔着不远的距离,里头身着情趣内衣的女人们个个搔首弄姿,有些正在和男人们翻云覆雨...
疯狂且肮脏的事情。
如此赤裸的摆在她面前。
苏容靳在这一层也没有停,显然下头几层不是苏容靳要去的地界儿。跟着经理人往上走,到高层,打开包房门,一阵阵欢呼声从里头传来,声浪如同狂风,险些将她掀倒。
是个奢华的斗兽场,呈方形的下沉式观众席,真皮沙发,座位极少,能挤进来的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周围一圈围绕着随着劲爆舞曲摇摆身体的舞女,她们笑,齐臀短裙,有些赤果果下半身,在台边飙起疯狂的舞步,眼如同鱼钩,偶尔钓上观众席的顾客,下半场就是她专属于男人们的主场。头顶上方有几个悬空的落地窗,从外看不到里边,而从里边却能将外边情况一览无遗。
这会儿正在进行一场比赛,观众席的人们个个攥紧拳头,眼眸爆红,像是被刺激到了某个感官,热血沸腾,振臂呐喊。
沉扶星怔怔望着斗兽场中央的那两个暴徒,不知哪个被另一个撬倒,短短十秒钟,倒地的男人最终未能站起来。
有人欢呼有人唏嘘,胜者嘶喊着,浑身遍布伤口和血液,然而他的兴奋和狂喜震耳欲聋。沉扶星没明白,上楼的期间紧蹙眉,等跟着苏容靳坐入悬空包厢,她再看进去,明白了。
败者痛苦的嘶鸣,跪地求绕,被推开门进来的一群黑西装壮汉二话不说一枪打死。
‘嘭’一声巨响,沉扶星瞳孔猛涨。
她眼睁睁看着观众席这群人在欢呼,在呐喊着‘fght!fght!’,被一枪爆头的男人黑洞洞枪口往外飙着血,他被人不当作人一般拖走,一溜血痕,布满他离开的路。
经理人递来一个平板,“女士。”
沉扶星看向身边这道身影,他相当冷漠,锋利的唇瓣抿着,在整个血腥暴力的场景里优雅而坐,像是莫不关己。
经理人见状,再次催促。
她垂眼睑,翻着名单,问了一句,“他们明明可以不死的。”
苏容靳扭过来看她,接着探过来一张手,覆盖上她侧脸,垂下脑袋,把烟喂给她,且逼迫她全数吞下。而后才开口,“他们的主子花了多少年,耗费多少心血和金钱,才能培养出这么几个合格的杀手。自从他们签下合同那一刻起,注定要死在斗兽场里。”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沉扶星侧侧脑袋,把脸蛋塞进他的掌心,滚烫,灼热,抚慰她内心的不平。
苏容靳把平板拿过来,里边自动更新了下一场的两参赛人。点动的姿势一顿,他的动作缓下来。
“ndrew...”
苏亚丁在身后不远处突然起身,蹙眉走近,指着场子里的两方人——
“是jun!”
苏斯跟着走近,一脸惊讶与愤恨,他眼里汆火,望着场里一方的男人,“他被jseph放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