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皱了皱眉。他闻到了香烟的味道。
“别抽烟。”他低声说,“容易着火。”
和他一起蹲在沟里的猎人转头冲他笑:“你总是这样无趣吗,江?”
猎人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睑皱起,非常和善的样子。
此时此刻正是南美洲的秋季,他们的位置在温带地区,落叶乔木和灌木纷纷显出了秋色,地面铺满发出脆响的干枯落叶。
狠狠吸了一口之后,绿眼睛的猎人把烟放进了一个小玻璃瓶里。瓶中氧气很快耗尽,烟灭了。
对他们这些在南美洲大陆生物灾难处理部队工作的人来说,香烟是一种非常奢侈的消耗品。
他们往往需要在荒无人烟的密林或者山谷之中待上大半年,所有的物资补给都在出发前一次性领取完毕,香烟每人配发三盒,没有更多的了。
猎人珍而重之地将小玻璃瓶放进烟盒里。这支烟还没有燃尽,还可以继续抽。
江彻看了眼烟盒,发现上面写着奥维德的名字。
他和奥维德都是不抽烟的,所以他们的烟一般都会转赠给其他人,身上就留两支,以备出现特殊情况时需要点火或者发信使用。
“为什么你不抽烟?”绿眼睛的猎人呆坐片刻,转头问江彻。
“抽烟太多,会影响我的味觉和嗅觉。”江彻做了个炒菜的动作,“做菜就没那么好吃了。”
绿眼睛猎人立刻懂了。
他们这一组非常依赖江彻的厨艺,江彻将这七八个人养得满面红光,自己也成为了其他十几支出勤队伍的争夺对象。
“江,我们对你都很好吧?你可千万别转组……”
绿眼睛猎人正在说话,地面忽然狠狠一震,随即沟外便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地方坍塌了下去。
江彻和他立刻噤声,同时跃出沟外。
这是一片宽广的森林,而在距离两人所处位置不足两百米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江彻立刻拎起沟中的油瓶往坑边跑。
这是一个陷阱,此时陷阱之中正困着一头足有七八米高的巨大野猪。
野猪浑身布满粗硬的毛发,獠牙尖长,双目发红。看到江彻和绿眼睛猎人之后,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
但它的两条后腿已经负伤,跟腱处被人利落砍断,已经无法站起。
绿眼睛猎人把自己手里的油瓶往陷阱里扔:“奥维德的刀法还是这么准。”
十几个手臂粗细的油瓶全都扔到了野猪身上,碎裂之后,淌了满地的油。
江彻退了一步,绿眼睛猎人拿起弩,往野猪身上射了一支点燃的箭。
大火立刻熊熊烧了起来。
野猪身上皮毛很厚,它嗷嗷大吼,在陷阱底部的石块上打滚,无奈有油助燃,根本就压不下去。
火越来越烈了,它被困在火中,吼叫声愈加凄惨。
江彻蹲在坑边,看得很认真。
为了追捕这头变异的长鬃野猪,他们在山里已经滞留了足足两个月。
长鬃野猪虽然体型巨大,但一般不超过三米,这头不知是怎么变异的,不仅异常高大,而且攻击性很强,出现的一年多时间里,已经扫空了周边十几里的山谷,几乎破坏了所有的生态环境。
这里的野山鸡味道非常好,但江彻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了。
找到野猪是一个问题,如何袭击也是一个问题。在江彻的建议下,小组一直通过了火烤的建议。
当然主要还是想吃肉。
这头长鬃野猪食量惊人,他们这两个月以来,除了吃鱼吃鸟,竟然没有吃过任何别的肉类,早就饿得眼睛都发绿了。
江彻蹲等了一会儿,那野猪力气渐渐小了,吼叫的声音也不似之前那么可怕。这声音低下去之后,他才听到从密林另一个方向传来的脚步声。
是奥维德和其他几个人回来了。
他们在确定野猪的藏身之处之后,先是设置陷阱,再去实行突袭。受伤的野猪一路奔袭逃亡,循着人类的气味而来,最后便落入了这个深坑之中。
“看我发现了什么!”奥维德满脸兴奋,甩动着背上的一个大袋子,“那边的山沟里有许多蘑菇!都是彩色的!”
“……那可不能吃。”江彻应他,“你都摘回来了?”
“我摘了不好看的那些,不好看的可以吃吧?”奥维德跳上一块大石,低头看着陷阱之中的野猪。
他这两个月里东奔西跑,江彻总觉得他瘦了许多,身上的肌肉似乎紧绷了一些,但不如之前摸起来舒服了。
那野猪似乎是嗅到了仇人的气味,忽然从坑底奋身往上一跳!
如同一个巨大火团猛地窜起,但陷阱很深,它后肢毕竟受了重伤,才跃起一米左右,又栽了下去。
又一声巨响传来,野猪倒下时砸起了坑底的碎石,啪啪哒哒落在陷阱之中。
江彻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奥维德从大石头上冲自己跳过来,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脖子上便是狠狠一痛。
石片把他的衣物都划破了,从锁骨到颈侧,擦出了一道血滋滋的伤口。
“我早就说过朱利安不可靠!”奥维德一边给江彻包扎一边说个不停,“他离你那么近,居然都没有发现危险……”
“我自己也没发现。”江彻心想,当时他正在思考用这个猪给奥维德做什么吃的,所以没有发现那块可能致命的碎石。
伤口并不深,只是淌了点儿血,有些疼,但不影响活动。
奥维德警告他:“不要乱动肩膀和脖子了,有什么就叫我。”
江彻忽然觉得很有趣。
奥维德转过来照顾他了,这可真是不得了。
他笑着说:“照顾人的感觉怎么样?”
奥维德耸耸肩:“不太好,但看在对方是你的份上,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