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站得有些发麻,柳莺收起长命锁,从怀里拿出用手帕包着的百合花,往前走十步有转,拐角种着一棵海棠,柳莺用石头在树角刨出一个土坑,小心翼翼得将百合花放进去,她眼睛酸涩,温热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滴在百合花的花瓣上。
她静静得在海棠树下待了一会儿,将刨出来的土赶回土坑里,用手指在拍平压实的黄土上写下四个字——柳莺之墓。
写完之后,她扶着海棠树慢慢起身,向着卞松月所在的琴鹤苑走去。
***
琴鹤苑。
卞松月靠着木柱坐在石阶上,手里一下一下地摇着折扇。天空中浅灰与铅色交叠,看起来并不清透,不知从哪儿飞来一群类似于蜻蜓的小飞虫,没多会儿,院子就被这群不速之客占领了。
卞松月看着有些烦躁,在草笼里揪下一把草叶,冲着小飞虫甩出去,动作中暗含劲道,草叶射下两只飞虫,其余的受了惊,纷纷往更高处飞去。
卞松月继续摇着折扇,嘴里咕哝道,“又要下雨了,鬼天气。”
她收了扇子站起身,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人,缓缓笑起来,“你不是凌云釉的婢女吗?叫柳什么……什么……”,做势拍一下脑袋,“想不起来了。”
柳莺惨白着一张脸踏进院门,冲卞松月福了福身,“奴婢叫柳莺。”
卞松月重新甩开折扇,看着她道,“原来是叫柳莺啊,你来找我干什么?”
柳莺往前走十步,噗通跪下,重重叩了一个响头,“求松月小姐救救我家小姐。”
卞松月眼睛倏然一眯,“什么意思?从头说。”
柳莺扬起头,继续保持着跪姿,“小姐中了甘雨小姐的七日涅槃,这种毒药会让人在七日后丧失嗅觉,接着丧失听觉、视觉、味觉、触觉,等五感六识通通丧失殆尽,中毒之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
卞松月敛尽笑容,目光有些冷,“凌云釉防人之心很重,林甘雨不可能蠢到自己去下毒,来,给我好好说说,毒是谁下的?又是怎么下的?”
柳莺垂着头,重重咬一口下唇,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是奴婢,把毒药混在了小姐的面里。”
折扇“啪”一下合上,卞松月眼中愤怒与嫉恨交织,嘴角噙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很好,她就这样相信你,竟然对你半点防备也没有。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她下毒!”
柳莺双手撑在地上,再次叩了一个响头,“求松月小姐救救她,柳莺任凭处置。”
“任凭处置?”卞松月冷嗤一声,“你一条贱命不值当让我亲自动手。”
一个圆滚滚的小瓷瓶骨碌碌滚到柳莺肘边。“念在你尽心伺候过凌云釉的份上,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这是断肠散,服下之后,你就会肠穿肚烂而亡,你比那个叫林然的幸运一些,不用遭这么多罪,从服下到毒发,一盏茶的时间都要不到。”
柳莺两手发颤,用力眨两下眼睛,伸出右手去抓小瓷瓶。
天空的铅色越来越浓,空气闷热得令人喘不过气来,顿时狂风大作,厚重的乌云凝结成一片,一眨眼,滂沱大雨来势汹汹,砸得屋檐咚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