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已经感觉到身体开始发痒了,柳莺挠了挠耳后,果然……她叹息一声,忍着痒为凌云釉脱去鞋子和外衫,拉过被子替她盖上。
凌云釉没睡多久就醒了,感到口渴,迷迷糊糊唤,“柳姐姐,我想喝水。”
没人应她,凌云釉又唤了一声,还是没人应。她只好揉揉眼睛,自己从床上爬起来,脑子昏昏沉沉的,人也不是十分清醒,下床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她吓得一激灵,忙扶住圆桌站稳。
她回头,警觉道,“谁在那里?”
多亏今晚的月色好,月光极亮,她很快就认出地上的人是柳莺,最后一点儿酒意都被吓没了,冲上去扶她,“柳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柳莺缩着身子,两只手抱住腹部,额角上全是冷汗。“没……没事,只是……只是肚子有点儿疼,睡……睡一觉……就……就好了。”
这还叫没事?
月光下,柳莺的面色惨白,像一片寒风中的落叶,颤抖个不停。凌云釉这会儿还不知道是自己偷偷塞进月饼里的那只虾把人折腾成了这样,赶紧把人扶到床上躺着,急得连鞋都忘给脱。“柳姐姐你别急啊,我去给你找大夫。”
今晚云叶也喝了一点酒,她从书上看的,“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所以向来滴酒不沾的她,放任自己喝完了一整壶竹叶青。
这会儿脑袋有点儿晕,有人从背后扶了她一把,“当心。”
云叶反应有些迟钝,还没发现自己被人揽进了怀里,那人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这味道让她感到极不舒服。她抗拒得挣了挣。
那人却并没有立刻放开她,反而加大手劲将她禁锢在怀里,凑近她的玉颈嗅了嗅,脸上露出迷醉的情。“师妹,怎么喝这么多酒,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来,说给师兄听听。”
熟悉的称呼让云叶瞬间反应过来背后的人是谁,奋力挣开他的怀抱,后退了好几步,她摇了摇头,试图借着这个动作多抢回几分清醒。“师兄。”
站在他背后的人,是云叶的师兄闻隽。
闻隽的脸色阴沉下去,一步一步靠近她,“你躲我做什么?几年前师傅说过的,等你到了适婚的年纪,就要把你嫁给我的,你迟早是我闻家的人。”
云叶性子清淡,极少看到她发怒,但这一刻,怒气明明白白地摆在面上,“我没有同意过。”
闻隽轻嗤一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不在,就该遵从师命。你不是一直想学师傅的素问针法吗?我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
想到师傅那一套传男不穿女的素问针法,多年的委屈从心头涌上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云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闻隽很明白什么话能伤到她,得寸进尺地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是不是很伤心?你天分高于我,又有过目不忘之能,可惜女子无用,无法继承师傅的衣钵。不过你还有师兄,我不像师傅那么顽固,你嫁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想学什么我都会教给你。”
云叶狠狠甩开他的手,眼中浮起倔强之色,“因着一起长大的情谊,才一直对你多般忍让。我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这辈子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谁”,闻隽看着她的背影继续道,“别奢望了,三堂之中,朔风堂地位最重,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朔风堂前任堂主的首徒,十二银衣使之一。而你,只是枭阁中不起眼的一个医女,你以为他会看上你吗?”
云叶脚步滞了一下,闻隽慢慢走到她身边,“齐大非偶,你的归宿在师兄这里。”
和他多说一句都会令云叶感到恶心,幸好他没有直接说出裴云的名字。“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她第一眼看到裴云,就想到了《诗经》里的这句话,这样的人遇上即是幸运,又何必去苛求更多。何况,她从未轻贱过自己,她怀着一身傲人的医术,不必依附谁也能活下去,哪里就不配站到裴云身边去了?
云叶连争辩都懒得,径自向前走去,后颈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云叶从上面拔下一枚银针,脑子陷入混沌,残存的意识告诉她,针上涂了迷药,她扶住路旁的一棵紫薇花树,徒劳得想要避开揽在她腰上的手。“你真让人觉得恶心。”
闻隽抚摸着她细腻光滑的脸颊,轻嗅着从她发上传过来的桂花香气,“过了今夜,你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