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挣扎镶在墨琮黝黑的瞳仁里,一眨眼,就又看不见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卧房走去。
“墨琮,当初选择你的不是我父亲,是我。”天气明明已经渐渐开始回暖,可曾宛的手还是没能热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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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过后,跟着来的就是一年一度的试剑大会。杀手堂遴选出来的二十人,两人一组比试分出输赢,最后留下十名杀手,编入朔风堂与烟雨堂。昨日凌彦召集三堂开会,散会时,白晋提议让破例升入两堂的卞松月和凌云釉二人也加入比试,也让二十名杀手看看两人实力,免得有人不服。凌彦没有意见,其他人纵使有意见也不好说,没人反对,凌彦当场拍板,让人即刻准备。
到了试剑大会这天,墨昀刚收拾完要往试炼场去,一只白鸽飞到檐下,墨昀手一伸,白鸽便温驯得停在墨昀小臂上,从竹筒内取出纸条,飞快扫完,贪狼进来催时间快到了。
墨昀吹燃火折烧了纸条,嘱咐贪狼自己有事不能去,让秦州与徐飞白代他,贪狼一走,墨昀立刻关上门,来到一面书柜前,伸手拉下书柜侧面装饰用的金色圆环,书柜从中间断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道。
沿着暗道走到底,是一截石梯,墨昀吹燃火折点燃潜在墙上暗格里的烛台,烛光虽然幽暗,但也足够照清楚石梯下的情形。
石梯下是一方石室,八根铁柱将石室于石梯拦开,单独成一间暗牢。牢里一壮硕男子手脚被铁链所缚,一头褐色的鬈发,眼眶深凹,脸上胡子拉碴,第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中原人。
墨昀转着指头上的玉扳指,“门主考虑得如何了?”
鬈发男子懒懒抬一抬眼皮,说一口流利的官话,“我想喝酒,但不要你们这儿的,一点儿酒味都没有,烧刀子就行。”
墨昀垂下眼睛,没有理会他的诉求,“几个月前威远将军的副将和六名属下死在了平康。六名属下胸口都纹着一朵黑色的曼陀罗,曼陀罗是乌孙的国花,把这么明显的标致纹在胸口,几个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墨昀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男子的表情变化,男子阴恻恻笑了,“这我可帮不上忙了,我跟乌孙人不熟。”
墨昀在石凳上坐下,从腰上取下酒袋大饮了一口,见男人的目光追着酒袋走,墨昀也没有分他一口的意思,在自己用的东西上,他有洁癖。盖回酒塞,把酒袋系回腰上。“几个人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一个能够看出身份的纹身,刑部也只能当是乌孙的间者上报了。本来这事到这里也就结了,可这位陈将军身上除了一朵曼陀罗,还带了一个刻着异族文字的龟壳,派人一查,原来是羌戈十八部落的文字。胸口纹着乌孙的国花,信的却是羌戈的月,你说,这些人到底是来自乌孙还是羌戈?”
鬈发男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若不是墨昀一直留意着他,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微妙的动作。
“管他来自乌孙还是羌戈,给老子酒。”鬈发男子粗声粗气道。
墨昀差不多已经能够确定冰河地宫的真正位置,厉寒潜伏平康时,无意间发现了冰河北斗门主汨罗的踪迹,未免打草惊蛇没有亲自下手,而是先传信于墨昀,墨昀收到信后即刻动身赶赴平康,与厉寒联手,布下一个釜底抽薪之局,生擒汨罗偷偷囚禁在枭阁之中。墨昀想从汨罗口中套出冰河地宫的所在地,但汨罗是条硬汉,受了极刑也紧咬牙关不肯透露一丝一毫,直到墨昀以他在中原的义女性命相要挟,汨罗才没忍住招出冰河地宫在西南的南沼密林内。
墨昀对他的话始终存疑,墨琮的飞鸽传书证明他的怀疑是对的。墨昀拿不定这人现在该不该杀,若是冰河地宫不在羌戈,杀了他线索就断了,若是留着,被有心人发现加以利用,到时候会更加麻烦。
犹豫片刻,他不再理会鬈发男子的叫唤,起身走上石梯,路过烛台,烛火无风自灭,开阳守在书房门口,墨昀开门出来,低声嘱咐道,“每日灌一碗迷药,免得发出声音让人听见。”
开阳面无表情,只简短得应了个“是”。
墨昀抬脚欲走,想起什么又停下来,“汨罗的义女有消息了没有?”
开阳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墨昀眉头微蹙,顿了顿才离开。
试炼场内,徐飞白与秦州没有去坐两侧观战的主席,只站在看台上看。二十名杀手和卞松月都已到场,过一会儿,凌云釉才姗姗来迟。卞松月低头拿指尖刃修着指甲,见凌云釉到场,从白晋身边站起来,走到挂在墙上的一面竹板前,拿笔勾掉了自己和凌云釉的名字,取下两人铭牌,将自己的那个扔给凌云釉。
凌云釉低头看见铭牌上写着“卞松月”三个字,扬起脸,看向她,“你要跟我打?”
卞松月勾起唇角,“我很想知道,你我二人,谁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