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釉也忍不住笑了,“这簪子样式简洁,质地却极好,初时觉得同你相配,现在发现我眼光不错,一般人可配不上青玉簪的素淡典雅。”
云叶跨进房内,将药箱取下放在圆桌上,“姑娘慷慨相赠,我本过意不去,但又实在喜欢这簪子,不愿意还给你,今日重遇,便是你我有缘,怕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我来偿还你的人情,你腰上还在渗血,去床上躺下,我来给你处理伤口。”
凌云釉顺从地躺回床上,云叶在她身上检视了一番,从药箱里取出一柄柳叶刀,在火苗上燎烧,走到床边柔声道,“你受伤化了脓,我需用柳叶刀割下化脓的腐肉,会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凌云釉脸上血色尽失,虚弱得点了点头。
云叶处理伤口的动作极为利落,割肉止血包扎,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上,“你身上还有其他伤口没有?”
凌云釉撑着床缓缓坐起来,“背上还有几道鞭痕。”
云叶除去她的里衣,白皙的背上有十几道血痕,她从药箱里取出一个藏青色的药瓶,“这样娇嫩的皮肤,可惜了。”
凌云釉垂下眼,连笑容都很牵强,“能捡回一条命已是阎王爷开恩了。”
云叶上好药,把药瓶放回药箱,帮她拉上衣衫,“你腰上的伤口很深,最好卧床静养半月,切莫舞刀弄枪,仔细留下一条丑丑的疤,可就不好看了。”
凌云釉偏过头,烛光下,有种病态的美感,“多谢姑娘,对了,我初来乍到,着实不知上哪儿去寻人,姑娘可否帮我给墨堂主带句话,说徐公子和秦公子要人送两身衣服去温泉那方,天气越来越冷,去晚了怕是会冻出毛病来。”
云叶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徐飞白与秦州二人,虽然心里有些不解,但还是应承了下来。
云叶转到前院,遇到裴云从墨昀书房里出来,连忙叫住他,“裴云。”
裴云停住脚步,看清是她,面上露出笑意,“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过两日才来诊脉?”
云叶拽着药箱的背带,秋风吹动她淡绿色的裙摆,几丝碎发也被吹到脸颊边,正巧落在她浅浅的梨涡里,“这么晚了,自然不是来看你,你们朔风堂新来了一位姑娘,受了伤,我刚处理完伤口出来。她拖我给墨堂主带句话,说徐公子和秦公子要人送两身衣服去温泉那方,去晚了怕是会冻出毛病来。”
裴云愕然,虽然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笑着道,“我知道了,等会儿就差人送衣服过去,你现在要回去了吗?我让秦桑送你。”
云叶头顶上挂着一盏宫灯,她盈盈立于灯火下,嘴角漾着浅浅笑意,“你这朔风堂,我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哪里需要人送,你把手伸出来,我先提前给你把把脉,若是脉象平稳,过两日我就不过来了,我去山上采药去。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山上有许多野鸡野兔,我捉来烤给你吃,抹上蜂蜜,味道可鲜美了,对了,我还可以捉两条蛇给你做蛇羹,对你身体也是有益处的。”
裴云眸色柔和,掀开衣袖亮出手腕,低声笑道,“蛇羹就不必了,野鸡野兔倒是可以考虑。”
云叶摸了摸他的脉象,眨眨眼睛,又换另一只手,点了点头,随后放开,“你的药不要停,等喝完这五副,我便换一味药。你快找人去给两位公子送衣服,我们临仙馆近来生意太紧俏,正缺人手,可不能再多两个病人了。”
说完,挎着药箱要走,想起什么,转身叮嘱裴云,“你可别忘了给我的药草浇水啊,别给枯死了。”
想到住处院前那一大片精精的药草,裴云又头痛又好笑,“好了好了,你那宝贝药草都是我亲自照料,你放一百个心。”
云叶冲他竖起大拇指,“那我走啦!”
裴云笑道,“路上小心。”
直到那抹绿色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门前,裴云才开口唤道,“秦桑。”
秦桑从暗处走出来,恭敬抱拳,“大人有何吩咐?”
裴云温声道,“你刚刚听见云姑娘的话了?找两身衣服送到响水泉去。”
书房的门在他背后打开,墨昀从里走出来,“等一下。”
裴云回过头,“怎么,墨大堂主又要使什么坏了?”
墨昀身着墨衣,长身立于灯下,眼里盈满促狭的光,“找两身女装送过去。”
秦桑有些犹豫,看向裴云,“这……”
裴云稍一思忖,就知他意欲何为,笑着道,“一身女装一身男装送过去,女装给徐飞白,男装给秦州,正好唱一出天仙配。若是遇到其他人,徐飞白还可以去秦州怀里避一避。”
想到这一景象,三人都笑了。
等秦桑走了以后,墨昀看向裴云,“唱的是天仙配,为何徐飞白不能做董永?”
裴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院里的月季,“自然是因为徐飞白气质更为出尘。”
墨昀眼里的光倏然暗下去。
“我听说那两位姑娘已经从桃花源里出来了,一位去了烟雨堂,一位来了朔风堂。”
墨昀点点头,“等她伤好以后,我就让徐飞白教她练武。”
夜凉如水,两人立在灯火下,都感受到了寒意。墨昀念裴云体弱,正想让他进屋喝杯热茶,却听他道,“我原以为林甘雨改投烟雨堂,你必然不肯再招一个女子入堂,不想你不仅又看中了一名女子,而且似乎还有些心急,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你的用意必然不是牵制林甘雨那么简单。”
墨昀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勾起嘴角,“我其实也没打算瞒你,牵制林甘雨是徐飞白自己的想法,我本来就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