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贻衡听到管涌二字,浑身顿觉紧张,华容县团洲垸、幸福垸溃决,都是因为大堤管涌。连日来,他已率兵处理了几处管涌,从专家那里,他明白了管涌的危害。管涌,是因为洞庭湖的水位过高,压力过大,粘土层遭到破坏,水透过粘土层和细砂、粘土的混合层,又透过细砂层、粗砂层,到达卵石层,通过大堤十几米深的地方,找薄弱环节冒出来,或细砂处,或鱼池中,或稀泥地,反正是从薄弱土层涌出,由细到粗,由小到大,如不及时堵住,大堤倾刻间即溃。十万火急,刻不容缓。
李贻衡命令指挥部速调各路人马,赶赴龙须湖堤段。同时,他通过手提和对讲机,调来汽车,集结防汛大队大队长李小湖、水利工程技术员胡定佑,一起乘车沿垸内公路赶到君山角,再踏着溜滑的堤面,步行1100米,到达管涌发生地。险情由十大队服刑人员蔡良发现并首先报告。据其介绍:在约40分钟时间内,管涌口由小指粗变为拳头大,并迅速扩展到10公分左右。李贻衡等蹲下探测观看,只见大股湖水,带着黑砂和蚕豆大的泥土喷涌而出。涌出的水越来越大越来越凉。
李小湖、胡定佑同时说:“李书记,这种管涌发展快,来势猛,如不马上制服,不出4个小时,大堤必将溃决,我们将重蹈华容县团洲垸、幸福垸的覆辙。”
李贻衡的国字脸板得铁紧,两竖浓黑的眉毛像两把钢刀,他稳稳地说:“不要慌张。有人在就有堤在。你俩快拿出处险方案。”
这时,十大队正、副大队长夏咏波、汤建雄率300名服刑人员赶到了;防汛大队副大队长曹荆庭、胡西平率领23名抢险突击队员赶到了;指挥长张国贵、副指挥长胡年生、赵星云、凌和梧分别从荆江门、老闸口、丁字堤赶到了;省监狱管理局副局长彭先洪、农业处处长范广淳赶到了;岳阳市政府巡视员汪德辉、市农业局余局长赶到了。
李贻衡看到这么多人,不到半小时内迅速集结,心里感到满意、踏实。他与张国贵、汪德辉等简短合计,紧急分工:李贻衡、张国贵负责全面指挥,赵星云负责砂卵石运输,凌和梧负责现场管理,胡年生负责人员调集,李小湖、胡定佑负责技术指导。
夜色深沉。现场没有照明灯,抢险工作十分艰难。李贻衡和张国贵商量了几句后,命令供电所调动一切力量和设备,火速架设照明线路。
供电所接到命令,雷厉风行,栽杆、架线、装灯,20分钟,200米照明线路送电,现场一派彤亮,给抢险工作带来极大方便。
按照胡年生、李小湖、胡定佑提出的“清基扫障,导滤围井”的处险方案,除稀泥,铺沙子,用砂卵石袋垒出一个直径为8米的导滤围井的雏形。
一切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可管涌仍在继续,涌出的水比先前更冰凉。险情能否制伏,谁也没有绝对把握。张国贵、胡年生们担心管涌万一控制不住,大堤刹那间溃决,正在现场中心位置指挥的李书记将会被汹涌的洪水卷得无影无踪。他们不敢往下想,力劝李书记赶快离开。
李贻衡不肯,依然站在管涌旁,指挥人们往刚筑成的导滤围井的雏形内铺细砂层。他不断提醒大家,倒进去的砂不要压得太紧,不然,管涌又会从附近别的地方冒出。既要压住管涌,不让扩大,又要让已有涌水缓缓流出,这样才能收到处险的理想效果。
张国贵、胡年生们仍为李书记的安全担忧,除了管涌扩大,大堤溃决的危险性时刻存在,还有夜黑,人多,在场的服刑人员远远超过管教民警,万一有心怀叵测的家伙乘机暗中对他袭击,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催着李书记,赶快离开管涌中心现场。
李书记不肯挪移,他理解张国贵、胡年生的心情,他也明白自己所处的险恶环境,锦州市委书记张鸣岐就是在抗洪前线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眼下一旦大堤溃决,他也会是同样的结果。是在原地坚持指挥?还是赶紧离去?作为共产党员,作为党的领导干部,在最危险的时刻,理应勇敢地站在最前头,与群众同生共死。过去,毛泽东、周恩来等老一辈领导人,凭着与群众同生共死的优良作风,赢得了天下。焦裕禄、张鸣岐、孔繁森等党的优秀干部,凭着与群众同生共死的优良传统,维护了党在群众中的威望。他受党的培养,受人民的哺育多年,在保卫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的关键时刻,他理应置个人生死于不顾,勇敢地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与群众同生死,共患难。
他这无声的行动,比任何有声的命令都有力。几十名警察带着几百名服刑人员,从险堤东西两侧,扛着180多斤重一袋的砂卵石,往来飞奔,穿梭如流。经过5个多小时的紧张战斗,至7月25日凌晨4点,一座直径8米,高1.5米,内压120多吨砂卵石的磨盘式倒立井压住了管涌口。
战斗结束时,岳阳市防汛抗旱指挥部派来指导处理险情的水利专家、岳阳市水电设计院院长许杰赶到了现场,他察看险点后,说:“这种黑砂管涌,成几何数扩大,几十倍一下发展到几百倍,很快就可掏空堤基,使大堤溃决。险啦!太危险啦!搭帮你们发现及时,判断准确,处置迅速,措施得力。要不然,等我赶到再作处置,这里已经是一水汪洋了。”
李书记和所有的人听了,都不禁为之乍舌。同时,他们也轻松地出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得胜的微笑。金色的霞光从洞庭湖上照射过来,映到他们脸上,使那微笑显得分外灿烂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