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丽丹、何绍军同时一惊,影条衬衣青年的行为如此突然,令他们始料不及。
何绍军欲扑上去,抓住影条衬衣青年,保护叶阿波。
叶丽丹不露声色地按住了他。她觉得,此时扑上去,正好中了绑匪的圈套。影条衬衣青年顶多是绑匪的马仔,甚至连马仔都不是,像前天夜里出现在东莞夜市摊上的那个女子一样,只不过是绑匪花几个钱临时雇请来的,用作问路的石子。此时,绑匪正隐藏在背后观察动向,看是否有警察暗中保护。若有,绑匪便像刚刚从洞中探出头的毒蛇立刻缩了回去;若无,绑匪便像老鹰抓小鸡似地将叶阿波牢牢控制在手中。
何绍军是聪明人,同样有丰富的侦查经验,经叶丽丹暗示,很快明白过来。
他俩仍不改情侣的姿态,步出黎刹公园,扬手招了一辆的士车,随中巴车前行。
他俩没发现绑匪,倒看见叶阿波那副痛苦、绝望的态。
叶阿波被影条衬衣青年拖上车,即刻醒过来,挣扎、反抗,欲夺过盛有500万元美金的皮袋子,下车,返回黎刹公园。一则影条衬衣青年使劲拖住不放,二则中巴车不予理会扬长而去。
他像一只被老鹰叼走的小鸡,身陷困境,孤立无援,惊恐的双眼朝车窗外四处张望,只盼兵天降,将他搭救。
叶丽丹、何绍军看到叶阿波那副模样,心里很难受。他俩明白,短时间内,叶阿波不可能摆脱恐怖与惊慌,因为国际刑警菲律宾共和国国家中心局部署的接应警力,全在博尼法西奥大街及黎刹公园周围的每个站点,叶阿波被拖上车的地方,离南北两头的站点很远,事先埋伏在站点的菲律宾警察不可能发现。他俩若向两头站点的菲律宾便衣警察发信号,又担心被隐藏在车内的绑匪察觉,那样,会打乱诱蛇出洞的全盘部署。
这时候,叶丽丹暗暗责怪自己,部署欠细致、欠周密,只考虑在每个站点安排便衣警察监控、接应,而在站点中间留下了绑匪可钻的空隙。出发前,她曾向叶阿波交待,无论遇到什么意想不到的困难,都不要害怕,都会有警察暗中保护,都要树立信心,鼓足勇气,与绑匪周旋、搏斗到底。
此时,叶阿波会怎么想,会怎么做呢?
叶丽丹、何绍军租乘的的士车远远超过了那辆营运的中巴车。
他俩选择一个拐弯处,迅速下车。
然后,他俩走近中巴车站点。
眼看这辆中巴车驶近,靠站,停稳,待几位乘客下车毕,他俩与另外几位乘客迅速登车。
中巴车关了车门,启动,加速,沿何塞.阿瓦德.桑托斯大街由南向北奔驰。
叶丽丹假装拥抱何绍军,侧身观察影条衬衣青年和叶阿波的动向。
这时,迎面驶来一辆同一营运线路的中巴车,叶丽丹看见影条衬衣青年一手拉着叶阿波,一手提着盛有500万元美金的皮袋子,赶紧叫停车。
司机照办。
影条衬衣青年拉着叶阿波下车,当街拦住那辆中巴车,和叶阿波和那只皮袋子一起,钻进车门,由北向南而去。
叶丽丹记住了那辆中巴车的车号。
按照常规思维,叶丽丹、何绍军应抓紧下车,回头追去。可他俩仍然稳稳地坐在原位,做着一对情侣应该做的动作。他俩打算待乘坐的中巴车前行到下一个站点,停稳,下客上客时,便手牵手,不急不忙地与其他下车的乘客一道走出这辆中巴车。那样,即使中巴车上有绑匪的耳目,也决不会想到他俩是乔装改扮的国际刑警组织中国国家中心局广东联络处的警官。
中巴车继续前行。
车上没有任何动静。
叶丽丹、何绍军正为走出的这步棋而满意,他们虽说没有发现绑匪的迹象,可也没将自己暴露给绑匪。
“嘟嘟嘟!”
叶丽丹的手机发出鸣叫。她立即接听:
“丽丹……”
文克清在电话那头哭泣不止,一声比一声悲痛,一声比一声揪心。
惊惶、恐惧,袭满叶丽丹的心头。丈夫从不轻易落泪。此时哭得这般伤心、难过,莫非姝玲遭不测,莫非母亲无救治。她内心焦急万分,可处于这种特殊的环境,她不便追问。她只希望丈夫说出原因。
此时的文克清也许伤心之极,痛苦之极,一时失去理智,越哭越厉害,根本不提为何伤心,为何落泪的原因。
叶丽丹只得含蓄地追问:
“老板!你这是怎么啦?”
文克清哽咽:
“丽丹……,”
叶丽丹轻言细语:
“你别急,你别慌,我听你说。”
文克清嚎啕大哭:
“我们……对不住……母亲……”
叶丽丹:
“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把事情对我说清楚嘛!”
文克清长哭不止。
叶丽丹被丈夫的啼哭弄得心慌意乱。
她想:母亲怎么啦?是不是母亲走了?不!母亲不能走!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是母亲给了她智慧,给了她力量。她不能失去母亲。她解救了马来西亚老板叶正光先生,她就要立即回到祖国,回到母亲身边,倍加照料服侍,尽女儿的孝道。她不愿丈夫说出下文,担心自己承受不了,晕倒在中巴车上。
“丽丹!为了你,为了我,为了姝玲,为了我们全家,母亲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文克清说完,又放声痛哭。
天旋、地转,中巴车腾空。
叶丽丹咬紧牙关,克制着悲痛的情绪,使自己的身体保持平衡。她不相信母亲就这样离她而去,中山医科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有一流的设备,有一流的医护人员,一定会千方百计救治她的母亲。邝美蓉细心周到、聪明能干,一定会全心全意护理她的母亲。再说,母亲这一生苦水里泡,烈焰中走,炼就了钢筋铁骨,能承受各种灾难和痛苦,像高山上的大树,有顽强的生命力,不会枯萎,不会倒塌。
“丽丹!都怪我,没有及时回去服侍、照料母亲。现在,我与外商的洽谈正值关键时刻,想走又走不开。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叶丽丹强压心头之疼,低声鼓励道:
“你照常进行嘛!”
文克清似乎没听见,又哭泣起来:
“母亲一旦离世,她……”
叶丽丹追问:
“母亲她怎么啦?”
文克清断断续续回答:
“她,她……,她身边不能没有一个亲人守灵呀!”
叶丽丹一听这话,那颗跌落万丈深渊的心又提了起来。母亲还没有离去,仍像往日一样,盼望她早早破案,凯旋而归。
她又听丈夫在电话那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