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回答:“照顾你们店子里的生意啦!我有几个朋友今晚来了兴趣,要在你们店子里一边喝酒,一边听你唱汉寿渔鼓。你快开门吧!”
柳四季上前应答:“实在对不起,昨天进的菜全部用完了,眼下店子里连一根大蒜都没有了。”
门外说:“你先开门吧!开门了一切都好说。有几颗花生米,一盆辣椒萝卜,就可以下酒了。”
柳知春说:“花生米、辣椒萝卜都吃完了,任何下酒的菜都没有了。实在对不起。”
门外吓唬道:“你这个女孩怎么能这样说话咧!一点礼貌都不讲。顾客是你的上帝,你一句话就把顾客拒之千里。这对你们今后的生意有影响嘛!别啰唆了,快开门。”
柳四海说:“这位大哥请原谅。今天我们店子里的确是特殊情况,所有能吃的东西全吃光了。”
门外说:“我跟你们这帮打工的讲不清楚。我要找你们的老板柳成行,你要他出来与我说话。”
柳四海说:“不凑巧的事都赶在一起了,柳老板今晚不在店子里。”
门外问道:“他去了哪里?”
柳四季说:“俺是打工的。老板去哪里,不会跟俺讲。”
门外说:“你们不肯开门是什么意思?害怕我是坏人,上门打劫呀!告诉你们,我是你们的老乡,在省公安厅工作。我与沈惠民是铁哥们!沈惠民曾经跟我打过招呼,要我平时多关照碧莲河餐馆。如今有心照顾你们店子的生意,让你们赚一笔,你们几个别不识好歹。快开门啰!”
柳四海说:“听这位大哥说话是有身份的人。有身份的人就应该通情达理。店子里能吃的东西全没有了,就是给你开了门还不是枉然。”
门外说:“我们不吃东西,也不喝酒,就听你唱汉寿渔鼓。这总可以吧!”
柳四海问道:“大哥你当真要听我唱汉寿渔鼓是啵?”
门外回答:“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会跟你讲假话不成啦!快点开门啰!”
门外的人越是催着要开门,柳四海他们三个人就越加不敢开门。柳老板和几个年轻力壮的人都不在,万一来者不善,后果不堪设想。这门千万开不得。
柳四海说:“我跟大哥打个商量。你真的要听我唱汉寿渔鼓,我就在里边唱,你就在外边听。为了不吵醒上下左右邻舍的人睡觉。我在里面轻轻地唱,你在外面静静地听。要得啵?!”
门外回答:“要得。不过我有个条件。全城的人都知道你最大的本事是即兴演唱。我给你说个故事的开头,你给我接着往下唱,要唱出故事的结尾。你唱的我满意,我付给你1000元;你唱的我不满意,我分文不给。你敢不敢答应?”
柳四海说:“这个好说。我唱的你满意也好,不满意也好,我都分文不取,目的是不要扫了大哥的兴。大哥你就给故事开个头吧!”
门外说:“你仔细听好。长沙城上空正下着细雨,沈惠民骑了一辆摩托车从东往西行驶。突然看见他前面的一辆摩托车撞倒了一个人,这个撞人的摩托车手名叫余非英,她为了躲避赔偿,扔下摩托车,搭乘一辆出租车逃跑。沈惠民对此极为不满,骑摩托车紧追不舍。欲知结果如何,且听你细细道来。”
柳四海听着门外说话的同时,早已习惯性地将他的演唱打击乐器渔鼓捧在了怀里,精上作好了演唱的准备。他边听,边抚摸心爱的渔鼓。这一件能发出抑扬顿挫、铿锵激越之音的乐器,不是城里买来的,更不是国外进口的,是他用南竹、蛇皮亲手制作的,俗称渔鼓。鼓身长两尺,鼓口海碗粗,两端鼓口用蛇皮包裹,与鼓身融为一体,天衣无缝。柳四海为了制作这个渔鼓,整整花了十五年的心血。先是制作鼓身的南竹,竹龄长了不行,竹龄短了不行,必须恰好十年竹龄。山里的南竹不行,水乡的南竹不行,必须是黄黏土里长出的南竹。这种特殊的黄黏土,只有西洞庭湖畔的老渡口才有。为此,柳四海从几十里远的老渡口采来几十船黄黏土,在自家屋后,紧临春柳湖的园子里劈出几十平方米的一块地,种上几十株南竹,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精心培育,十年之后,终于培育出了几棵令他满意,可以制作渔鼓的南竹。他把南竹砍下,置于阴凉干燥处放上半年,确保南竹的韧性,再取中间一段,用桐油浸泡半年。与此同时,他冒着高温酷暑,潜伏芦苇荡里七天七夜,捕捉碗口粗的百花蛇一条,取其背脊正中的皮,乘蛇血未凉时,包裹于鼓口两端。然后用菖蒲艾蒿烧出的青烟渐渐烘干。一件好的渔鼓才算制作完成。要想渔鼓发出的音响悦耳动听,有灵性的传递主人的情感,主人还要将其搂在怀中连续睡三年三个月。柳四海把这件渔鼓视为他生命的一部分,时刻与它形影不离。此时,他听了屋外男子的话题,轻轻地、有节奏地拍了拍渔鼓,顺势接过话题,不假思索地唱了起来:
沈惠民驾车快如飞,
余非英撞倒人逃跑道理亏,
摩托车追赶出租车,
正义和法律齐助威。
纵然追去千万里,
不达目的誓不回。
沈惠民心中时刻放着老百姓,
他一辈子改不了这种犟脾气。
门外不耐烦地打断了柳四海的唱:“快停!快停!我不是要你夸奖沈惠民,我是要问你沈惠民追赶余非英的结果。”
柳四海捂着嘴笑了。柳四季、柳知春都朝他竖起了大指拇。
门外催促道:“照我的意思,接着往下唱。”
柳四海又拍了拍怀里的渔鼓,唱道:
公安机关有纪律,
侦查破案严守秘密。
沈惠民办案数千起,
对亲戚朋友从不提及。
要想从他嘴里掏情报,
无非熟饭变成米。
门外连声制止道:“唱些什么玩意儿!都说你即兴演唱的本事大得很,我看算不了什么。你说我该付给你多少报酬?”
柳四海说:“我先前就说了,你不满意,我分文不取。”
门外说道:“那好吧!我下次照顾你们碧莲河的生意。”
柳四海说:“多谢你的关照。”
脚步声消失在风雨中。
柳四海抹了一把额头的大汗,他感慨地说:“看来沈惠民遇到了大麻烦!”
柳知春问道:“海伯伯!柳老板带着柳益高他们几个出去,是不是与这事有关?”
柳四海说:“你问我,我问谁?”
柳四季说:“柳老板不让我们知道的事,就不用多想了,想破了脑壳,也未必想得出结果。赶紧睡觉吧!天不亮就要开门营业,只睡得一两个小时了。”
他们回到各自的房间,更衣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