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赵勇搂着爱妻宁秀娟睡觉,突然惊醒,全身冷汗。01bz.cc他梦见甘家煌举起手枪向他胸前连发几枪,他倒下了。
“赵勇,你怎么了?”宁秀娟也惊醒了。
“妈的,甘家煌这小子,上次夺走了我那上千万元的生意,这次,又来插手了!”赵勇起身下床,系上睡衣腰带,点上了一支烟,极力平息心中的恼怒。
甘家煌女儿陪夏坤听音乐会的事情,章晓春已打电话通告了他。他觉得,商场如战场,是有斗争,可也得讲点儿道德。又觉得自己这想法也太天真了。接了章晓春的电话,他猛醒了两点。其一,曾经是自己老丈人的庄总的fd公司也插手此生意了;其二,现在看来,有必要与fd公司既竞争,也联合,两股力量共同对付甘家煌。章晓春同他联系的那一笔移动电话的生意,他很高兴。是的,自己在国内有不少这方面的关系,在美国已打开了一些市场,有fd公司的配合,销路会更广。这生意事实上对双方都有其利可图,因此,只存在扩大经销多赚钱的共同利益。
至于,同夏坤他们医院那笔生意,是宁秀娟来美国后鼎力协助他做的第一笔大买卖。他一心要促使其完成妻子力办的这一杰作。不想,半路上杀出了两个“程咬金”来。对于fd公司的竞争,他可以理解。章晓春毕竟是夏坤的学生,她完全有理由利用这层师生关系。从己方来讲,在奥兰多也用手腕挖了人家一台仪器的生意。他知道,在美国的这些中国人办的公司,不少在国内都有办事处,情报工作都很用力。所以,迫不及待叫了妻子去找夏坤。从情场上讲,他与夏坤是情敌,夏坤完全有理由气恨他报复他惩处他。但是,他发现,夏坤这个人其实很理智的,从在好莱坞和奥兰多的相见就感觉出来。他还发现,宁秀娟尽管跟了自己,内心里还是爱夏坤的。为这,他在良心上自责过自己,而在爱情上他又决不退让半步。早年,他就深爱宁秀娟,造成他们未能相爱的根源不在他们双方,而在其父亲和社会因素。当他把要与宁秀娟好的想法告诉父母后,母亲支持,父亲坚决反对。因为,那时候,组织正在审查宁秀娟父亲的问题。后来,不仅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还得升迁。他父亲就更不同意了,说是,人家倒霉时你不干,人家得意时又去巴结,奴颜媚骨了!父亲正统、古板得不近人情,以至于棒打了他们这对鸳鸯。当他与独自出来开会的宁秀娟偶然相遇时,认定这是天赐良机,只要她不拒绝他,他无论如何要得到她。
宁秀娟居然同夏坤离婚,居然同他结婚,居然同他来了美国,现在又对他如此地好。他非常感激她,也承认自己做了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情。他放心地让妻子去找了夏坤,也知道妻子在夏坤那儿待了一夜。那一夜,他心里很是不安。终于熬了过来。妻子回来,把情况详细对他说了。先讲了生意上的事情,后又讲了那天晚上她同夏坤如何度过的。他相信了妻子。从自己与夏坤的相处、妻子对他的介绍,他知道夏坤决不会受贿、讲人情来办这医院的公事。觉得夏坤这人也好傻气。独自在这儿,不动声色做事情,得笔没人知晓的钱又怕什么?同时,他又崇敬夏坤。他因此也放下了心,不怕什么fd公司或什么wj公司去争夺夏坤了。他认为,在这笔生意上,主要是做通国内那边的工作,再就是保证设备质量,力求价格合理。他向国内的办事处发去了电传,指出了如何如何干的办法。
对于甘家煌的wj公司的竞争他恼怒、愤然。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不如对方。而对方的不动声色的老到毒辣实令他心悸不安。这笔生意完全有可能被wj公司夺去。与其束手就擒,不如联合fd公司,共同破“甘”。这个甘家煌,儿子坐了大牢,竟又利用女儿色相,没有一点儿人性了。他至今也并不知道章晓春的什么“暗度陈仓”之计,但他下定决心要合作做好那笔移动电话生意,这看是小买卖,实则市场巨大,利润颇丰。还有,孟齐鲁那儿,他们和fd公司都在与其合作做二手货生意,这条战线亦不可破灭,要在竞争中求合作求发展……
宁秀娟起来了,穿好衣服为他泡了杯热茶。她拉开了窗帘,晨辉已经透窗。
赵勇起身去卫生间冲了淋浴,洗漱毕穿好衣服,到阳台上做扩胸运动。
这是他铁哥们在纽约北部的一幢别墅。朋友去加拿大了,留给他一套钥匙。他来纽约就住这里。他知道他目极的远方是美国的西点军校。那儿曾经是美国东部的军事要塞,美国独立战争时在此建立过抗英据点。看来,老美也受过殖民统治。听说这世界闻名的军校也用过雷锋语录,不知是真是假。宁秀娟曾希望他领她去那儿看看,他没有空领她去,也对那儿没有兴趣。美国不过就是现代科技发达。要讲军事谋略、战争艺术,老祖宗还在中国。中国的“孙子兵法”早把战争的战略、战术思想说透,放之四海而皆准,古今通用。“三国”时的诸葛亮、曹操、周瑜,包括后来的姜维、邓艾的兵法,用得之活之艺术其他国家少有。后来的毛泽东,他的军事谋略和艺术更是令人佩叹,“三大战役”便是其典范。
经商以来,赵勇确实读过“孙子兵法”,重读过“三国演义”,翻阅过毛泽东论军事的著作。从中得到不少雄图谋略。既然商场如战场,当然就少不了用战争的艺术来对待。“胜败乃兵家常事”,当然也存在于商家,“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中国的老子早已阐明此理。关键在于要“胜不骄,败不馁”。这也是毛泽东说过的话。
吃早点时,他把自己这梦惊之后的想法对宁秀娟说了。宁秀娟就点头称是,现在,她唯一可信赖可依托的人就是赵勇了。
宁秀娟昨晚也做了噩梦,梦见赵勇又有了新欢,把她蹬了。她只好上街为乞。女儿不认她,夏坤不理她,一个世界,就孤单单剩她一人。她好伤心,抽噎得痛肝断肠。半夜里,她醒了,庆幸这只是个梦。赵勇正伸臂紧拥着她。女儿对她一直好,很想来美国见她,愿意同她一块儿生活。夏坤呢,尽管她千万个对不起他,他却依然没有给她以冷脸。想想起来,过去一直有过他只是个书生,缺乏男人气的思想。现在觉得,他是个真正的男人。不要认为,为了心爱的人敢打敢斗,斗个头破血流才是男子汉。像夏坤这样,爱她却不强己爱,离了,也能理智待人的男人也算是真正的男人。赵勇、夏坤,这两个和她相伴过的男人都是真正的男人!正因为如此,她才忧思不断,疚然不已。倘若夏坤真要死打她一顿,从此再不理她,她也就了此烦恼了。她还有一种待惩心理,自己的做法会否终将遭到生活的惩罚、恶报……
“秀娟,我想去看看夏院长。”赵勇用餐巾抹嘴,说。
“啊,用不着了,我不是已经对你说清楚了,你也理解了吗。”宁秀娟道。
“我不是去同他谈生意。我应该去看看他。他一个人来这儿,我们也应该帮帮他。”
“他不会接受我们的任何帮助的。”
“那么,就接受我的诚意,可以不。”
“你想去向他道歉?”
“不,我就是去看看他,中国人应该有此礼节。”
“当然,你也应该去看看人家。”
“我不能空了手去。我想,捎些必要品去,他不该拒绝。应该说,礼物永远是受人欢迎的,这不仅仅是一个物的含意,这是中国人一个礼尚往来的点缀。当然,美国人通常不送礼,不过,要是到人家那儿去住一宿或是度周末,习惯上还是要送主人一本书、一盒糖或是一瓶酒的。何况,他是从国内来在这儿学习。”
“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还去不去?”
“你当然要去,你是我的夫人。”
宁秀娟点头,看表:“夏欣这会儿也许正在做作业,我想给她去个电话。”
“替我向她问好。”赵勇递过移动话机。
宁秀娟打电话的时候,赵勇用便携式打印机匆匆打了几份文件,用朋友家的传真机发了出去。这些都是急着要办的事情,货源都是来自国内。其中有一笔看似不打眼,实则有利可图的生意,引进中国产的简装日记本及地址记录本。价廉物美,关键是实用,美国人很喜欢。还有一笔生意更不可小看,中国生产的上等人工绣花被子。近来,美国的行情看涨。他有个妹夫,现在在一个乡镇企业当一个分管外贸的头头,主要就抓这种产品的生产和外销。他刚听妹妹说她丈夫分管外贸时,哈哈大笑。他一个农民也管外贸?调县里还是市里了?妹妹告诉他,是在本乡镇分管外贸,他更不信了。可是,他回国去看了后,就完全信了。人家现在楼房、汽车、大哥大、传真机、画王彩电等等,哪一样也不比他少。他曾经动员过妹妹离婚的。他妹妹当知青时,那家伙就常去勾引,唱什么:“下来一个女知青哟,后来就成了娃儿的妈妈哟……”他曾经去揍过那小子,最终还是成了他的妹夫,返城浪潮几次冲击,也没有把他两口子冲散。现在,他妹妹在城里当干部,妹夫依旧是农村户口。每周六开车来接他妹妹回家,去那别墅般的三百来平方米的称之为“小康楼”的楼房度周末。真是不打不相识,打后更亲热。现在,他妹夫成了他在国内的忠实的贸易伙伴,还扬言,迟早要领了他老婆和儿女来畅游美国。怎样也料不到,这世界一眨眼就变了。
办完这一切,赵勇发现宁秀娟在抹眼泪。
“怎么了,秀娟?”
“女儿好可怜,她一个人在家,说是好害怕。邱启发的儿子出了车祸,车撞坏了,人也受了伤,他两口子守护儿子去了。赵勇,我真想回国看女儿去。”宁秀娟一说,泪水又扑簌簌下落。
赵勇也心酸了:“秀娟,别难过,夏坤要回去的。”
“人家同意他在这儿免费学习半年,机会难得,他怎么好走。唉,都怪我不好,害了女儿,害了那个家……”
“看看,又来了,又来了。这事儿,千错万错我的错。可事情已经这样,夏坤又不会把女儿给你,你着急又有什么用。”
“要是我妈妈、爸爸不死就好了,也可以去照看一下。”
“夏坤的父母亲呢?”
“早不在了。”
“他还有亲戚不?”
“有。可是,都不在重庆工作。”
“呃,这样办,你让你重庆的那个朋友去照看一下,我们给她付报酬。”
“她家住在南岸,好远,人家也有一家子人。再说,夏坤不会同意。”
“为什么?”
“我们不正托她跑他们医院那笔生意么。”
“哦,对,这样会受嫌。”赵勇也着急起来,“这可是个棘手的事情。”
“不行,赵勇,我要回去,去照看女儿,等夏坤回去后,我再回来。”
“你呀,说得好容易。你还在办理延期,能那么方便吗?再说,你即使要回去,也得跟人家夏坤商量一下。”
“嗯,那我们就快去他那儿,今天星期天,他应该在的。”
正要出门,赵勇接到一个传呼,十万火急叫他去。赵勇在她额头上一吻,便匆匆走了,宁秀娟心里一叹。过去,同夏坤在一起时,夏坤也是忙忙碌碌,每次总说,这件事办完,就好好轻松一下。可是,这件事情还没有办完,下一件事情早候上了。现在跟了赵勇,以为来美国了,可以过些清闲的日子,哪知道,赵勇也依旧是忙忙碌碌。昨天晚上,那个孟齐鲁叫了他去,直到晚上12点过才回来,这会儿又忙去了。按大足石刻上的轮回图来看,自己前世一定是嫁了个闲散的男人,现在,自己得跟了忙不完的男人。唉!
宁秀娟独自提了一包东西到了学生宿舍门卫处时,有个女人也正好在找夏坤。那老门卫要通了传呼器。那女人对着传呼说了一阵,失望一叹:“唉,真不巧。”
宁秀娟听她说的中文,问:“对不起,请问,你找夏坤?”
那女人盯她,点头:“嗯。”
宁秀娟见她着随便的t恤牛仔裤,高挑、漂亮、端庄、智慧,断定她一定是史莹琪了。心里暗叹,夏坤的眼力不错。
“我想,你一定是史莹琪吧?”宁秀娟试探问。
史莹琪看着同自己一般高穿直筒紧身薄料连衣裙的宁秀娟,觉得这女人很清秀漂亮,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是的,我是史莹琪。你是……”
“啊,莹琪姐,你好,我叫宁秀娟!”宁秀娟说着,伸出手。
史莹琪明白了,她就是夏坤的前妻,伸过手,“啊,你好,我们是电话里的熟人了!”笑着拉她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说,“刚才,夏坤套房内那个美国小姐说,他一清早就穿了白大褂下楼去了。看来,他一定是去病房了。你也来看他?”
“嗯。真不巧。”宁秀娟有些心急。
“我们就先在这儿等等吧,他不来,我们再去病房找他。”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