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圣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没有过孩子,自然更不会有哄孩子的经验,因此这动作也稍显笨拙,“你就这样怕朕吗?”
苏笙微抬螓首,湿漉漉的眼眸望向圣上,她迟疑了一会儿,口不对心道,“不怕的。”
圣上轻轻啄了一下她犹带泪痕的面颊,瞧她那副因为亲吻而变得嫣红的面颊,“真的不怕?”
“怕也没什么用,”苏笙最后还是诚实地回答了圣上,她怅然道:“我现下是英国公的义妹,是侍奉您的女官,您要幸人也是理所应当的。”
所有女子都有过十里红妆、夫妇合卺的期盼,与自己心爱的郎君在百子千孙床上接受众人的祝贺,而后行周公之礼。
但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风光隆重的仪式,譬如宫里的女子,除了皇后有这份尊荣,其他女子并不配拥有这份福气,皇帝若是来了兴致,别说是在宫殿中,就算是席天幕地,也是要受着的,这是临幸,是皇帝的恩宠。
她不过是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从前姑姑教她如何服侍英宗,现在就一般服侍皇帝罢了。
这种事一般是皇帝先起意才行,不过苏笙坐在他怀中许久,虽然感受到了天子那处微微苏醒,但皇帝却没有抱她去床榻的意思。
她伏在圣上的怀里,虽知他待自己万般温柔,可心中还是发怵。
皇帝总不会要在这片处理国事的御案上幸了她罢?
“怎么没有用?”圣上轻笑道:“阿笙,只要你不喜欢,朕不动你。”
苏笙的眼中瞬时充满惊异之色,圣上忍不住亲了亲她的眼睛,“怎么,卿卿原来是口不对心吗?”
那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颈窝,莹白的耳垂被人猝不及防地含住,牙齿轻轻一咬,苏笙身子一颤,险些惊呼出来。
“阿笙还记得吗,当初你饮醉了酒与朕亲热,随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圣上爱抚着她微颤的身子,慨叹造物的灵巧奥妙,她生得妩媚,却总是一副笨拙清纯的模样,叫人想把她占有,撕掉那层纯洁的外表,浑身印满属于征服者的痕迹,叫她因为自己而变得愈发妩媚。
“朕当时隔着一张案几瞧你那娇怯怯的模样,就在想什么时候才能像现在这样环抱着你,做你的郎君。”
苏笙羞红了脸颊,她几乎说不出什么话来:“我那时看您十分庄重,还当您是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
“君子也是人,见到妖精也会生出不该有的念想。”圣上将她抱起,行至天子寝床才放下。
苏笙本以为他要解开自己的系带,正要由人施为,却被他俯身含住了唇齿,良久才松开。
“可朕现在不愿意就这样委屈了你。”
圣上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然而他竟只是取了锦被为她掩上。
叫她就这样在彤史上留下一笔,也是皇帝所不愿意的。
世间男子所能给自己心上人的一切,他都能给,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最珍贵的东西,原本就该留待她心甘情愿的一刻品尝的。
“好姑娘,”他亲了亲女子的眉心,似有不舍,“睡吧。”
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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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笙来得仓促,太极殿的人也不好安排她与其他女官睡在一个房里,正好皇帝有临幸的意思,索性就当不知道一般,请这位苏司衣在君王的榻上囫囵一夜,万一第二天有册封的旨意,他们也不用再费心安排。
圣上教她睡在天子寝床固然是出于好意,然而苏笙自己却是犯难,皇帝金尊玉贵,也是没有伺候过人的主儿,想不到太过细致的事情,她又不能主动去换寝衣,好像自己急不可待一般,因此只能和衣躺在榻上。
皇帝见她犯难,便取了一件自己的寝衣放在她的枕边。
“你先穿着这些,明日朕叫尚宫局赶制些新的女子衣物过来。”圣上侧过脸去,芙蓉帐暖,所有男子都不免动心留恋,“朕倒不是不能替你换上,只是怕走不脱罢了。”
苏笙将头埋在锦被之下,圣上这话似乎在说她是刮骨的钢刀,缠人的妖精,在此处多停留一刻就要被她缠住不放似的。
皇帝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又不能留在此处看女郎更衣,说完这些话便起身回书房去了,苏笙自己取了寝衣,犹豫了片刻还是偷偷换上了,圣上的身材高大,与女子不同,她穿着这身不合身的寝衣,就像是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物。
她以为圣上后半夜总归是要回来就寝的,因此一直提醒着自己不要睡得太沉,时不时咬一下舌尖,然而不知道她就没有择床的毛病,还是这天子寝床过于舒适柔软,到了寅时二刻终于熬不住睡着了。
不过苏笙也没能安睡太久,皇帝上朝是卯时起身,等到服侍圣上梳洗更衣的众人进入寝殿之后,她立刻就清醒过来了。
屏风之后,圣上正坐在椅上,单穿了一件衣裳,由内侍伺候梳洗装扮,见纱帐里有了动静,那姑娘披了衣裳起来,也不避讳众人,温言问了一句,“昨夜睡得可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天子问话,她就不能不出来了,虽说隔着一道屏风,但说起来和没隔也差不了太多,众目睽睽之下,苏笙只好穿着一身君王的寝衣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红着脸对圣上行了一礼:“回圣人的话,奴婢昨夜睡得很好。”
在什么时候就要守什么时候的规矩,她被拘在太极殿里,即便是有圣上的恩宠纵容,就不能如同从前那样自称了。
“那就好,朕夜里从书房回来见你翻了身,还怕会吵到了你好梦。”
圣上这样的温存叫殿内的众人都开了眼,多新鲜的事情,天子在自己的寝殿里睡了外间的小榻不说,起身上朝还要这些人轻着手脚,现在连帝王与皇后独享的明黄色都叫这姑娘穿上了,就算是她自称换了,但他们这些人也不敢真的把她当成女官。
内侍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按照他的算盘,苏娘子是圣人放在心上的姑娘,她来了之后也不用做什么活计,整日陪着圣人也就行了,圣人理政时她便红袖添香、夜里圣上乏了就替圣人值夜……但现在这似乎都反过来了,晨间他捧了衣物到内殿还想着恭贺圣人如愿以偿,谁想到两人分榻而眠,还是圣上睡在外间。
奈何圣上甘之如饴,他们这些做奴婢的也没什么办法。
本来圣上还想叫她再躺一躺,毕竟这姑娘也不用真当着女官的差事,更不必如自己这般宵衣旰食,少女有些贪睡也是正常的。
然而当她穿着那身明黄色的寝衣出来问安时,圣上忽然就变了主意,那衣物过于宽大,不自觉会坦露出一些内里的春色,譬如原本与男子相宜的领口,现下正半掩住女郎丰盈的酥软,她不行礼时会用手紧紧攥在领口处,防止春光外泄,顾此失彼,袍袖便不受控制地滑至手臂,露出半截莹白玉臂。
虽然着了男子就寝衣袍,却比近乎透明的纱绸薄衣还要勾人。
她身上的衣服是他的,她的人也是他的。
他的眼不自觉地飘到那处去,男子晨间本来就更容易动情,那些守礼克制几乎都要化作乌有,圣上甚至想叫她就永远这么穿着,一辈子留在太极殿里穿给他一个人看。
“司衣既然醒了,就过来替朕更衣罢。”
圣上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司衣本来就是掌管皇帝衣物的,只是圣上不希望御前的女子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因此这种贴身的事情一向是由内侍来做,他望着不知所措的少女,想着她昨夜睡得晚,现在也该饿了,“一会儿朕要同朝中的几位议事,回来得晚些,膳房送早膳过来你直接用了就是,不用等着朕。”
圣上从未与人做过夫妻,也不晓得民间夫妻是怎样的情状,只是觉得大概同诗词里说得差不多,妻子春宵过后慵懒依人,一边为自己的金龟婿整理朝服,一边抱怨,不舍得夫君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