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又把头拱进胳膊里,声音闷闷的:“有。”
桑落落起身在房间找了找,在书架角落里找了两个小药瓶过来,一边拧开塞子闻了闻,一边好道:“这药怎么在师兄那里也见过?”
“先涂了药再说,”唐昭拧开瓶子,拉过祁越一只手,“闹别扭也不是这般闹法,自己疼可没人替你受。”
唐昭很仔细地给他抹药,祁越这才侧了半张脸,抽胳膊道:“我自己来。”
“逞什么强?”桑落落不客气地又把他胳膊拽回来。
那药确是上次顾寒给他的那一瓶,当时顾寒还给他揉肩膀上被何少兴打出来的伤处。祁越看着唐昭,想起这一出,又把脸撇下去。
“我可要去打听打听,我们这小师弟又做了什么好事儿,”唐昭要帮祁越涂腿上的药,桑落落有眼色地要走。
“门派的门规,师姐全都记得吗?”祁越不服气地道。
“当然记得。……我懂了,你是没记住,才被师兄罚了?”桑落落停住了,一手叉着腰,摸着下巴道,“那确实活该。”
唐昭帮祁越涂完药,又叮嘱他先休息,便离去。他出门在院中见到顾寒,两人交谈几句,话声落到了祁越耳中。屋外人说的什么听不清楚,不过祁越倒听出来那是顾寒的声音。
他忽然有些局促,又有些憋闷。顾寒要来看他吗?
才不稀罕,祁越想,这样一不小心握住拳头,疼得皱了脸。他支着胳膊做好准备,自认若是顾寒进来,也能从床上爬起来,在地上站得挺拔。
屋外唐昭的脚步声远去,接着便没了声音。
祁越手肘撑着床榻,忍不住支起上半身,竟真的没再听见一点声音。屋子的门关得严严实实,也没有要被人从外头打开的迹象。
祁越重重地踢了下床板,使劲把自己拱进被子里。
趴了两天后,祁越去了书阁抄门规。他在书阁里抄了整整一日,才把门规抄了十遍。那些门规又多又长,啰嗦至极。祁越起初还注意看内容是什么,抄了三遍后便手抖心烦,只当自己在写字。
抄字这种活计,往往一开始写得快,往后只能越写越慢。祁越看着手边那厚厚的一沓纸,粗略一算,照着当前的笔速,少说也得差不多十日。顾寒没与他说个期限,他实则可以慢一些抄。况且相比门规上闯禁地的处罚来说,抄一百遍门规简直宽容得不能再宽容。
但祁越就是咽不下那口气。他想不明白,问一声缘由错在哪里。
拎着笔不知何时睡过去,醒来已是半夜时分。听得幽长的虫鸣,祁越打个哈欠,迷糊着瞄了一眼灯烛,立时惊醒了。那烛火芯烧得耷拉下来,滴得桌上都是油,恰掉了一点余烬下去。祁越赶忙拿一张纸擦了桌上的油,拿着灯座,想了想又吹灭,才一头磕下去接着睡。
抄了三日时,祁越反而心平气和了很多,字迹还比起初认真。他也想通了,不就一百遍么,抄一抄又如何,还难不倒他。
不过这心平气和在见到他爹的来信时,便露了原形。祁从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页纸,大意是听说祁越在那什么比试中有些名声,惹眼便是丢脸,不符合他祁从云的风格,叫他赶紧拾掇拾掇,不要在万山峰混了。
祁越看罢这信,当即撕得粉碎,脚下生风地开门,打算扔出去。
片刻后,祁越默默地把攥着碎纸的拳头收到背后,生硬地称一声:“师兄。”便接着坐回矮案后拿起笔。
“这几日都没回去?”顾寒瞧见祁越袖子上沾得一片脏,灯油、墨迹,什么都有。
“还没抄完,”祁越头也不抬。
顾寒静静地看着他:“先出来。”
祁越捏着笔顿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