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武吓得躲到她身后,饮花却依旧未挪步,保持着摇铃的动作继续低声念着,如此良久,那蛇竟回到原本盘踞着的情态,方才显出的攻击性好似成了错觉。
“好了。”
“好……好了?”
饮花将铃铛系好,又说一遍:“好了。”
“你们捕杀两条蛇,这条当时逃脱。听它的意思,它们本无害人之意,却横遭杀手,故此要让你家人也尝一尝这滋味。”
邱武恐惧地看向那蛇,只见它灰色瞳仁看起来甚是可怖,还是往饮花身后躲了躲,问:“那我母亲当如何?”
“现在回去,令堂应该起码能坐起来了。”
邱武大喜过望,连连向饮花道谢。
饮花掀起眼皮看他:“老丈不如先向它赔个罪。”
这位小佛主手指正指向那片掩埋地,邱武立刻下跪磕头道:“长仙莫怪,长仙莫怪……”
“可以了。”
邱武又多磕了几个头,起身时额上一片泥痕,饮花递过去一张方巾:“老丈擦擦。”
谁知他随意抹了一把脸道:“庄稼人粗贱惯了,不讲究。”
饮花索性收回,往竹林外边走边道:“虽说是无碍,但你回头得请位法师来诵经超度一番,好彻底化解其怨。”
邱武连连称是。
她补充:“清觉寺的法师尤佳。”
“那是自然,自然!”
日头此时已不见,唯余些天光还能照清路途,饮花再回头看,只见方才那条蛇正绕着那处长仙坟冢游动,周而复始,不见停下。
做了这人不人佛不佛的邪门小佛主,倒见了不少甚于人情的生灵情意。
饮花默默叹了口气,出了这片竹林。
路上行迹寥寥,邱武忍不住问:“小佛主听得懂蛇……不是,长仙说话?”
饮花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算。”
乡间本就多闻异事,装弄鬼的人也不在少数,饮花原先不信这些,听见了也权当乐子。
然而自从及笄那年,父母请了邻乡的某位“活菩萨”往她身上安了尊佛,她便当真日渐自通了些与那“活菩萨”大同小异的本领,像是今日与那蛇对话,要说懂它的言语也不算,但饮花确实能明白它的意思。
好似冥冥之中,福至心灵。
回到邱家屋舍,不久前还只能躺在病榻上的老太太竟已能站起,眼下正倚在门边,见他们来了便在儿媳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迎上来。
邱武匆匆过去:“娘!您好些了?”
“好多啦,”老人家声音沧桑,还带着久未开口说话的干哑,“这位是?”
邱武跟他媳妇儿一个搀扶着一边,介绍道:“这就是小佛主,是她给您看好的。”
老太太听闻便要屈膝:“多谢小佛主……”
饮花忙拦住她:“婆婆不必多礼。”
一家人其乐融融,总算有了今日是除夕这样的好日子的实感,饮花却越想越不对劲。
按理来说,怎么也不该这么快就能下地走路,更何况邱母年纪已长,恢复起来更要比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更慢些,以往也不是没见过冲撞了家仙的,最快的也要次日才好全。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闪过,饮花忙问:“你可知捕蛇人家住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