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的罪臣之妻,无论怎么样,都是该陪着商茂春一起被处刑的,可皇上圣旨已下,再怎么不合理,都得把人给放了。
刘氏被母亲偷偷着人买走,消去了奴籍,如今已是自由之身。
她虽恢复了自由身,却已经褫夺了诰命身份,与寻常白丁无异,想要进宫也递不了牌子,只能在宫门口等。
她拿了一封信,求守门侍卫能送到皇后宫中。
侍卫怎么可能帮她递信,且不说往宫里带宫外的东西是坏了规矩,就算能带,刘氏一个罪臣之妻,帮她有什么好处。
昨天她来了一次,被轰走了,今天又来,言之凿凿若是侍卫不肯传话,便要一头撞死在宫门前头,她是把皇后养育长大之人,母家是忠礼伯府,若是枉死在宫门口,所有侍卫都吃不了兜着走。
侍卫们面面相觑,如果是平常百姓在这里撒泼耍赖,早就乱刀砍死了,但她话中威胁,也不无道理。
人人皆知皇后在自己罪臣商茂春和妻子膝下长大,商茂春如今下了大狱,发妻刘氏却逃过一劫,当初圣上在大殿上也发了话,那就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没准皇后跟刘氏确实情同母女,万一她真的死在宫门口,那他们这帮侍卫的前程,还有着落吗?
有了这层顾虑,侍卫才觉棘手,报了上司,上司踌躇半天,派了个侍卫去紫宸宫问皇后的意见。
商玥瑶听罢原委,沉吟片刻,派了宫里的太监去门口接刘氏进宫。
对于商家,她心中自然有愧。
……
与从前一身官太太的气派相比,刘氏如今一介平民,身上只能着颜色单调的粗布麻衣,一根木簪挽发,步入富丽堂皇的紫宸宫,显得愈发寒酸。
不过两个多月未见,刘氏的头发上已寒霜点点,眼角细纹丛生,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绕是商玥瑶心里已有准备,乍见之下,亦觉刺目。
刘氏跪伏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商玥瑶请她坐下,刘氏低眉顺眼地称不敢。
商玥瑶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同样垂着眼道:“事已至此,我不奢求大伯母能够理解我,只希望您能把自己的路想明白,好好活下去。”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刘氏眼中划过一抹浓重的恨意。
“罪妇谢娘娘提点。罪妇有话想跟娘娘说,不知娘娘可否屏退左右。”她俯首,恭敬且谦卑。
商玥瑶看向白芷白芙,两个人眼中都是不认同,商玥瑶又看了一眼伏跪在她面前的刘氏,脊背弯弯,仿佛要贴到地面的样子,终是摆摆手,让屋子里的宫人下去了。
待最后一个宫人离开,刘氏才道:“聪哥儿前天夜里死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口气平平,语调毫无半点波动。仿佛言及的聪哥儿不是她嫡亲的孙子,而是不想干的阿猫阿狗,平静到近乎诡异。
商玥瑶心口一跳,忽然涌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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