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喝粥,默默不语。
九娘:“我听闻仙子是为了天蚕纱而来?”
来了,这才是话题的重点。
我放下筷子,端坐在软垫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九娘,不想错过她任何表情变化。
“仙子来得不巧,旧的天蚕纱各有其用,新的天蚕纱还未到时候。”
我眨眨眼:“没关系,我可以等。”
九娘掩唇一笑:“世人都会等待,可究竟要等多久呢?等到花谢,等到月落,等到那个人变得陌生,再也无法靠近,到那时会不会后悔,曾经只会等待呢?”
顿了顿,九娘转了话题:“说起来,今日饭桌上那两位男子,是仙子什么人?”
“是我的两名弟子。”
九娘称赞道:“不愧是仙子的弟子,都是月白风清般的人。”
我看着九娘,慢慢问她:“九娘,还想对我说什么话吗?”
窗外至少有五人在闭息偷听,我不知九娘在这刘宅里究竟是何处境,但这种时刻被监视的日子,估计已经很久了。
久到她开始装疯卖傻。
九娘指尖点着杏仁酥,将它压碎:“仙子觉得,刘之栩待我如何?”
我答:“刘老板很担心你。”
可女人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得花枝乱颤,头上的发簪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便要跌下来。
“你猜猜他为何担心我?”
九娘并非要听我回复,自顾自说着:“因为他怕我跑出去不见了,或者提前死了,没法替他的小情人供血!”
“我与他成亲七年,见面次数少之又少,哪来的什么恩爱情感?可怜我曾经不懂,以为他是可以托付一生的良人。”
“而这所谓枯血的病症,也不过是他的借口……偷我的血养那个女人的借口!”
我看着九娘的眼睛,她说着痴疯的话,令窗外的人慌乱着跑去通风报信,可眼中却平静一片,似乎在说:你看,真相就快大白了。
九娘吹掉了指尖上的饼渣:“男人就是这样,谎言,欺骗,为了一己私欲不择手段。”
“说起来,我与仙子的两位弟子不过是匆匆一面,但我想提醒仙子一句——莫要养虎为患,有的男人装作可怜兮兮的落水狗,但会时刻准备着反咬救他的人一口。”
她又绕回了宿华和阙鹤,我倍感疑惑:“此话何解?”
九娘的情如菩萨怜悯:“仙子,你最好早些懂。”
“九娘!”
刘之栩的声音自远而近,他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痛心不已:“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九娘将筷子甩在他脸上,刘之栩躲闪不及,脸上被抽了道红痕。
“我见过!你与那个女人偷偷见面数次,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九娘站起身,将背后的靠垫丢向他:“刘之栩!你还做不做人了?!一点良心都没有了吗!”
刘之栩到底顾虑到我在,一声不吭地抱紧了九娘,任由九娘在他怀中拳打脚踢。
我见此起身准备告退,九娘突然叫住了我:“仙子。”
她鬓发乱了些,却眼坚定:“明日还能陪我说话吗?我想送仙子一样礼物。”
我观刘之栩脸色苍白,又看九娘色期颐,点点头:“好。”
回了客房,我捏了个决,让任何人都无法窥探进入这件屋子,然后摸出传音符给厝奚:“师兄,你那边怎样了?”
过了一炷香时间,厝奚才传音回来:“有点眉目了,那个畜生邪修,似乎在靠凡人的血掩藏自身气息,怪不得追查不到踪迹。”
我深吸一口气:“我这边也有点猜测,但还有些不太明了的地方……我不好妄下定论。”
又过了几息,厝奚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这些风声:“我在往尧州赶了,大概正午就能到。”
我忙阻止他:“别!你先别来!不要进城,也不要和我会面,万一有事我捏传音符给你!”
厝奚啧了一声:“我知道了。”
传音符还未消散完,我看着手中还剩叁分之一不到的符纸,使鬼差地问厝奚:“师兄,你觉得宿华和阙鹤,哪个是老虎?”
厝奚:“哈?”
我犹豫着换了个说法:“或者,哪个是落水狗?”
厝奚声音冰凉:“你问这种问题,宿华知道吗?”
传音符彻底化为粉齑,消散在指尖,屋外传来宿华扣门的声音:“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