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了?陈耀生那边也没消息?”柯一航眼上敷着纱,声音冷冰冰的。『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没有,继续查吗?”
“不用了。”阳光透进窗射进来,他眼睛几年来第一次感知到光,有些酸胀、刺涩,不觉间起了水雾。
“窗帘拉上,让我一个人歇会儿。”
柯一航眼睛恢复得不错,不过三个月视力便渐渐恢复如常,只是还需时时戴着墨镜避避光,眼睛酸涩的时候,就掏个药水出来滴两滴。他这些日也就在老宅子里静养着,不同狐朋狗友多过往来,日子竟然也清净惯了。
那天蒋天洲几个要给他办个康复派对,他当时正撑着个墨镜躺在花园里晒太阳,原本倒是一口回绝了,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去就去吧,突然想找只领夹,和孙妈怎么形容,他楞是说不清是个什么样子。心里烦躁,家里也是一阵翻箱倒柜。孙妈被他数落,心里也不痛快,柯一航从前向来不在意穿衣搭配,今天非跟个领夹过不去,不想着用时,天天搁在眼前也不见得稀罕,这会儿为找这么个小玩意楞像要拆了家。
“去那儿。”他不多废话,司机便知往城东开。
他眼睛好了之后还是第一次来,以前他在这里,总觉得空气里飘着股肥皂味,像第一次见面时寒酸败兴。
今天那味道突然一点都没了,他心里却开始有些兵荒马乱。
说是来找领夹,来了倒不见他着急了,他扫了眼屋子,陌生又熟悉,闭着眼走竟径直去了她卧室的方向,卧室门掩着,他握着门把发了会呆,拳头都泛了白,终于还是松开了。
门框边的一块墙布有些翘边毛躁,似乎想掩盖什么,刻意花了些功夫擦拭过,只是毛边里又隐着些污浊,这样看来更加刺眼。
二人从前经常起争执,只是郝梦一味顺从,这争和执似乎都由他挑起。次数多了,郝梦的顺从在他眼里便成了敷衍,得过且过,他讨厌她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自己看上去倒像是跳脚的猴子。
彼时二人关系已到了如履薄冰的地步,从曹爹死了之后她就一直这样死气沉沉,曹爹把她从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家里带出来,送她去体校学体操,也为将来有个给他养老送终的人。她当曹爹亲爷爷孝顺,如今失了亲人,心灰意冷。
她同他说要继续回剧组做替身,原来他极不赞成她干这行,一去就是几个月不说,每次都是弄得一身伤,但这回他没有拦着,甚至有些如释重负。曹爹的死或多或少和他有些关系,他没法把自己完全从这件事上摘干净,她提出去剧组工作,他觉得也给了他喘息的机会,总好过二人一直剑拔弩张着,等她自己淡忘这件事,他再待她好些,两人还有回旋的余地。
印象中那天是个雨天,几天里已经连续下了几场雨,他一人在屋里,窗外风声雨声噼里啪啦的,连带着心情也有些烦乱。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车声响起,车声远去,又过了多久她才进了屋。
上次她回来是上个月14号,33天了,怪,连这都记这么清楚,他并不深究其中缘由,只当自己这些日子太过清闲了。
她站在门口不作声,柯一航很是不自在,他笃定如果自己能看见,看到的必定是她似刀剐他的眼,出口便骂道:“怎么不请他进来坐坐,我给你们腾地方。”
他辨不出她的情绪,最初两人争吵时她还会辩驳两句,只是她现在话越来越少,回来也是一人钻进自己房间,像是躲避他。
“滚过来。”他并非每次都想出口伤人,只是这已经成了一种自我防御,在他缺少安全感的时候,所有的毛都张起,虚张声势,实则不堪一击。
此时的他尚未学会捋顺自己的毛,等到学会,人已不在。
其实这世上可以给你很多机会,但唯独不给你“等”,“等”你成长,“等”你回头,“等”你变成更好的自己。他会教你在余下的漫长岁月里懊悔一次次错过,一次次选择,然后接受,不是世界抛弃了你,是你在每次选择中早就走得越来越远,还以为多的是机会力缆狂澜。
郝梦那段时间不在状态,拍一场马上戏时坠马负了伤,扭伤了脖子,为了不影响拍摄进度,她只打了针封闭,之后每天就擦擦药酒,敷些膏药,忍着痛坚持拍完了自己的戏份。
这些她未向柯一航提及半句。
“我有些累,想休息。”她说这话倒真不是在敷衍,这两天疼痛并未减轻,还多了头晕干呕的症状,平时潮杂时还好,周围一安静下来,尤其睡前,耳边便像夏日的蝉鸣让人心烦意乱,辗转反侧到后半夜都无法入睡。“你没必要总拿陈先生刺我,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倒也懂野鸡变不了凤凰的道理,心态倒挺好的,不枉我时时提醒你。”
郝梦垂头,径自回房,她头晕有些犯了,头痛欲裂,在她出丑之前,她得赶快回房躺着。
见郝梦并不搭理,柯一航怒气更甚:“站住。”
“要骂也等明天吧,今天真的累了。”话音刚落,柯一航手上的拐杖便循声摔了过来。
郝梦不气,只是执起手杖,递到柯一航手边,却被他一把抵到墙边,无力动弹,便别开脸:“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