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铮,你别说你自己心里没数,你只是不想承认吧,这世上会潮生剑法的,除了你可能还有另一个人——你师父。”
薛铮的眼变了,眼里是冰冷的厉色,像剑一样刺到她脸上,“年行舟,我再问一遍,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明白,”她也冷着脸回视他,“你师父用你的潮生剑法杀了自己,嫁祸给你,你别说你没这么想过。”
“你胡说!”薛铮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上,朝她怒吼,“师父怎么会这么做?他干嘛要嫁祸给我?”
“我怎么知道?这要问你自己了。”她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两人怒目而视,他激愤填膺,狠狠瞪着她,眼光似燃烧的烈火,要把她烧穿。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师父。”他胸口剧烈起伏着,怒意染红了他的脸庞和眼睛,像一只濒临发狂的野兽,下一刻就要扑过去用利爪撕扯它的猎物。
“被我说中了你才这么生气吧,”她冷笑一声,无所畏惧地火上浇油,“你冲我吼有什么用?”
“年行舟!”他吼道,“收回你方才的话,否则——”
“否则怎样?”她下巴一抬,“你要打架吗?”
“打就打。”他弯腰拿起地上的铁剑,手放在剑柄上,“拔你的剑。”
她二话不说,扭头回了树下,把自己的软剑拿起。
薛铮沉着脸,走到海边。
岸边细浪翻滚着拍上沙滩,海面微波荡漾,星光缀满天际,广阔苍穹直垂到遥远的海天交接处。
“我让你两招。”他右手虎口贴在剑柄上,四指并拢微微一旋,拔出长剑。
她注视着他拔剑的动作,“不需要。”
薛铮知道她不好对付,也未坚持,横剑当胸,直接一招乘风破浪推过来,剑气卷起风声呼啸奔涌,银光乍起间,她的身影矫若飞龙,凌空避过这波剑势,直接欺到他身畔,轻灵诡异的一招顺势而来,扫过他的肩窝,险些把他左耳削下来。
他不慌不忙,旋身轻闪,长剑一挑荡开她剑势,继而剑身一翻,反手刺向她腰间。
短兵相接后,两人陷入胶着,薛铮剑招大开大合,一时如狂风骤雨密不透风,一时又如惊涛拍岸白浪翻涌,他内力精深,招式似海潮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变幻万端。
年行舟身影飘飞,游走于汹涌剑气的空隙之中,看似险象环生实则游刃有余,剑锋变幻不定,一剑刺来便如惊鸿闪电,角度刁钻辛辣,精妙无穷。
两人酣畅淋漓地斗了不下千百来招,薛铮心中怒气渐渐消退,夜光之下只见她面色凝重,长眉紧蹙,气喘吁吁,汗湿的发都粘在了颈间,心下不由一软。
他胸中犹豫,身形便是一顿,她瞅准空档一剑而来,瞥见他突然收势,只得将手腕一旋,尽力把剑锋荡开。
她这一剑却是用的全力,强自荡开剑锋,身体便也跟着旋了半圈,剑气激荡未平,她踉跄两步,险些跌倒。
“你干什么!”她睁大双眼,气不打一处来,软剑顺着余势一扫,薛铮本已闪身过来扶她,情急之下偏头一避,擒住她手腕往边上一拖,她本就没站稳,带着他一起跌倒,两人在沙滩上滚了两圈,差点翻到涌上来的海浪里。
她压在他身上,喘息不定。
他双手慢慢扶上她腰际,忽然掐紧,一个旋身,把她压在身下。
她咬着下唇,瞪着他不说话,眼里是漫天的星辰,闪烁的辉芒晃得他头昏眼花。
一个浪头拍过来,两人衣衫全数湿透。
他喘息着,目光从她脸庞往下,滑过修长的颈脖,急剧起伏的胸部,纤细柔韧的腰肢,在两条笔直的长腿上巡梭一遍,再回到毫纤毕现的身体上,停在她未缠裹胸布而明显突出的峰丘上。
他喉结滚动,眼眸里的深海此刻像有黑瞑风暴在聚集。不知是海水,还是汗水,一滴滴水珠从他下颌滴下,顺着微敞的领口滑入颈间,湿透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体上,勾勒出漂亮阳刚的肌理线条,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收放,看上去很……诱人。
他掐在她腰上的手早已放开,只撑在她身畔,但她此刻竟没有力气去挣脱他的钳制。
她咽了咽口水,低声问道:“你……好受些了吗?”
此言一出,他眼里的风暴迅速褪去,他从她上面翻下来,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的礁石旁,坐了下来。
她拾起地上的软剑,悄无声息来到礁石边,蹲在沙地上。
他仰头看着浩瀚星空,长叹一声。
“你说的对,”他道,“我的确这么想过,只是,这样的念头只要闪过,我都觉得是对师父的亵渎——”
她静静地听他说,拿剑在沙地上胡乱划着。
“五岁之前,我没有任何记忆,”他看了礁石下的她一眼,语声中是浓浓的伤感,“我只知道,是师父把我带回了明月宗,他表面冷漠,但实际上对我很好,鼓励我按照自己的想法修炼,从不会指手画脚,我在剑术上的天分,是被他激发出来的……若是没有他的点拨和引导,我不可能悟出潮生剑法。”
他低下头,情落寞,“我想不出来,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如果要害我,为什么还要养育我长大……”
海浪拍岸,潮声将他渐渐低下去的语声吞没,他再度仰头看向天际,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