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河路上尚有烟火气,有零星的小吃摊,窦少钦买了一个棉花糖给窦小祁,她边走边吃。
江面在路灯的照耀下波光粼粼,对岸是一个半岛,短短几年前还是通往乡镇的荒芜之地,近几年成为新开发区,房地产发展得火热,不知不觉中也有了万家灯火。
窦小祁靠在围栏上眺望对岸的高楼幢幢,“哥哥,你记得吗?小时候的夏天,我们会坐快艇去对面的河坝游泳。”
“记得”,窦少钦偏过头看她,戏谑道,“我还记得如果不是我一把把你从暗沙里捞出来,你已经是巳江里的一只水鬼了。”
窦小祁不好意思,笑着说:“再也不敢去游泳了,怕变成水鬼。”
突然想到什么,笑容停滞在嘴角。她声音很低,犹豫着开口,“哥哥…爸爸他……”
一个月以来,除了杨警官造访的那天,他们一直不曾提起这件事。只是不提,并不代表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不存在。
哥哥打断她,“不用担心,”
“他会永远沉沦在巳江里赎罪。”
窦小祁看着哥哥,夜色下他的面容如此平静,眼中甚至还有一丝被晚风吹拂的温柔。
窦小祁却忍不住发冷。她低下头,嗫嚅着又要说对不起。
窦少钦拉住她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小祁,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往前走是河滨公园,有些偏僻,人迹稀少。
这里风景其实很好,石板路长长铺着,各式的树木栽种成林。如果黄昏时来,坐在江边的长椅上,能看到落日被江面切割、弯折。
窦小祁和窦少钦在长椅上坐下,木围栏下的江面波澜不惊,乖乖走了一路的毛毛趴在脚边。
昏黄的路灯下,窦少钦侧过头看妹妹在晦明不清中静美的侧脸。
“夏天总是有很好的夜色。”窦少钦缓缓开口。
“小祁,你还记得我们在长梯上的图书馆读过的那首狄兰的诗吗?”
“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记得吗。”
窦少钦慢慢地念起诗中的一节,他的嗓音低沉温润,将这个夜晚,从真实的时空中撕扯出来。
“不要温和地走进良夜
濒死的沉肃者,以刺目的视觉
看见失明的双眼欢悦闪耀如流星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亡
而我的父亲,身处悲哀的至高
我祈愿你以热泪诅咒我,祝福我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反抗,反抗光的湮灭”
夏夜的风中,窦少钦沉默半响,又徐徐开口。
“小祁,如果没有你,我早就顺从地走进了黑暗。”
“可是我有你,你天生光洁明亮,你让我见到光的美好。”
“所以,我反抗光的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