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瑽听得赵王妃踉跄退走室外,似是不想在赵王面前落泪。
“如今你来……如同六哥在眼前,我终可以作一交代,这事情,你大可不告与他。关于我兄弟二人的母亲……”
李瑽听赵王挣扎着低声叙述,只觉惊骇莫名。
“还有一事,万望六妹替我再握一握六哥的手。”
她握住赵王扭曲枯焦的手,并不觉得害怕。而那更为冷硬骇人的秘密正揣在她心头——他们兄弟的母亲的确死在今上攻破皇城时。连今上本人在内,叛军发现了宫闱深处美艳的疯女人,发现她的每个人都享用了她。无人知晓她死时是否有一分清醒。
“这些年,六哥一直在找母亲葬在何处。思及兵乱时惨状,我想此事已不能够。你与六哥,一定要活得长久。如果……请你劝他就藩,有李氏在陇右,或许可以安定。如果他执意留在这是非地——”赵王的呼吸更吃力,他那被火灼伤的肺脏发出骇人的空音,“请六妹费心,万不要……令他落入我的下场。”
阳陵公主本人已经站在外间,赵王听得声响,重阖上双目,李瑽起身告别时也不发一言。直到李瑽行至门首,才听得赵王低声道:“保重”。阳陵公主显然也听得赵王声息,在原地停伫许久,行经赵王妃身旁时忽满面怒容,极力压低声音道:“到如今五哥还有何处亏欠你?你放他走吧!”
赵王侧妃直盯着公主,似是并未理解那话的含意,呆立许久,终是一言不发转入室内。
李瑽与阳陵公主同车而行,二人并无多少话可讲。阳陵公主作女冠装束,脂粉不施,李瑽忽觉这面容有些熟悉——有几分像秋宴时所见的梁修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