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那日大火——”她犹豫着,突然问:“那时殿下为何先让我离开?”
“你若不离开,他会留下你。”
“殿下又如何知道?”她垂首,“他”所指只有一人。她与宁王的事本来只是闲话似的捕风捉影,秋宴之后不知怎的越传越盛,如今昭仪断无脸面再荐她入宫侍奉。
“我也是男人。”
她并不厌恶他。而她心中最深的一角,永远只容纳那一人。就像轻生者站在悬崖时,只有那一人的声音能让她回头,只有那一人牵着她无限的红尘眷恋。
她抬眼,寺后殿角飞起一对青灰色背脊的鸽子,那是驯养的信鸽,正向着瀚海的方向飞去。
它们带着她用最细小的字体细写的书信,塞在鸽子腿边一只小金筒里,眠月为了小心,还特地放了两只,悄悄在红叶正炽,游客如织时在觉明寺后放飞。
生长在西凉,她所见男子多半是武人,如今面对他这等在锦绣堆里长大的人物,她只觉无所适从。
“你可有情人?”元澈问她。
她讷讷不言,半晌才道:“殿下问这,却是做什么。”
元澈意外于她的拘束,她不似迂腐闺秀,更曾在他怀抱中几近赤裸,如今似不应再在乎这些。
他似在斟酌:“用情如以身投渊,你若在渊底,我还要让你出来。”他早发觉她有心结。
她一低头,几缕乱发蹭着面颊。“殿下的情癖,自需世间尽美疗疾。我不肯医你的。”
元澈放开她的手,怠于再揭去她那些冷漠的壳。忽然觉得她这等正经拘束,应该做他五哥的妻子——不,五哥他变成……他心底凉意不可抑止地向上泛起。又是如此,比他更值得活着的人一一死去,而他活着,眼前这美丽的小女子还将成为他的王妃。“你的生辰是十月十五?”他问她。
“难为殿下记得。”
她多么弱小,她低头看自己的手,那么纤细,苍白,仿佛生来就只该执一枚棋子折一枝花。这双手能做什么?天下田野之上哪个农妇的手都会比这更强壮。
可她多想用这双手去握住自己的命运,握住她所有的、又失去了的一切。
登封十六年十月十五,宁王上书求娶陇右李氏女为宁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