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权胸前这个惊悚大洞,暗红边沿垂挂着数点碎肉,折断的白骨泛着森森冷意,这分明就是能够当场要了一个人性命的严重伤势,偏生谢之权还能苟延残喘到至今,甚至——
已经开始自我修复了。
长骨生肌,血肉复原,他从未曾想象过一个人伤口的治愈模样,能够像春日风来,草生花开,红与红的交织在兰疏眼中并非一种可怕的景象,甚至,他还为此而感动得热泪盈眶,无言能说。
失而复得,大抵如是。
谢之权还给他一个完整的她。
“怕不怕?”
她眨了眨眼眸,言笑晏晏,冷香环绕。
兰疏捂住唇摇头。
“那还要不要我?”
兰疏立刻点头,瞬息不误。
谢之权笑得一如当初那个初见惊艳的温润模样,她回抱住兰疏,下巴轻磕在他的肩头。
“等从秘境出去。”
“我便将我的百年赠予你。”
她的话语犹存于耳,即便人已离开他的视线朝战场从容走去,兰疏依然跪坐在原地呆愣着。
谢之权松了松堪堪梳理好还有些僵硬的筋骨,孑然一身淡定地靠近大杀四方的魔藤。
冷北同硬生生跨越了一个阶级的魔藤完全无法匹敌,当谢之权像是抓一片落羽似的抓住一条迅猛凶狠的藤蔓,冷北已被失去理智的魔藤打得直吐鲜血,现在正躺在肮脏的泥土里再也爬不起来。
谢之权回眸同低入尘埃的冷北对上视线,淡淡一笑。
早知冷北会赶来,妄图就此利用魔藤抹杀谢之权的世界意识,自以为聪明地翻倍了魔藤的修为,这份隆重的大礼谢之权怎能如此轻易收下,怎么着也得让世界意识宠爱的命运之子过目一下才行嘛。
至于那伤。
谢之权脑海内闪过一张挂着泪珠的清丽脸庞,坏心眼地勾起唇。
正式确定兰疏心愿已由泛指变为单指,谢之权如何还舍得让被千万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子难过。
既然已承诺将她的百年赠予他,谢之权便不会再任由原剧情上的那些糟心东西来影响到兰疏丝毫。
因而。
拥有足以袒护他在天下任何地方胡作非为的力量,是最必要的。
谢之权掌心微微收紧,企图从她手中挣脱的藤蔓就这样碎裂成片片残渣。
她从容淡定的身影夺目非常,在巨大的魔藤面前,她分明就是那渺小的一粒微尘,可是微尘也能拥有万丈光芒,瞩目耀眼。
就这样,一路顺风顺水遇杀,遇佛杀佛的冷北,眼睁睁看着谢之权在眨眼间修为疯狂暴涨,分间境,知全境,高见境,窥天境,踏云境,天齐境,只差一步,便要看破那天道,化为俯瞰众生的。
她每踏一步,风动地震,周身弥漫的浓郁金光将她衬得犹如天临时,普渡众生。
但谢之权不渡人,谢之权每每现世,都只护那唯一一人。
那命运颠倒,惨烈收尾的人。
玄术同她来说并非首选,因而一步踏入他人望尘莫及的天齐境时,谢之权只需抬手将魔藤最庞大的主根茎抓住,稍稍挪步朝后一腿,手臂猛然发力,单靠体术赋予的强大力量,便将避无可避的魔藤连根拔起。
顿时腐败的臭味扩散开来,葬送了无数鲜活生命的沼泽开始沸腾咆哮着,滚滚黑水不断溢出来,整片枯林都躁动不安地呼啸哀嚎着。
谢之权手握着庞然大物,凝沉息之间,周身金光爆裂开来,气势恢宏的金海浪涛翻涌,不稍片刻便将整片惨败枯林吞噬。
蔓延数里已奄奄一息的魔藤自是无法避免,它那被金光洗礼的灰暗周身,不间断地发出滋滋的烧灼声,片片浓浓黑烟从魔藤的周身升腾至上空,化为虚无。
以累世功德普渡累世杀孽,魔藤的识不知何时同谢之权连接上,一道仿佛历经劫难,已变得千疮百孔的沧桑声音,带着悲怆哭腔声泪俱下地讲述着不知多少年前的悲惨故事。
直到最后,再多的辛酸难忘,都化作一声轻叹。
枯木回春,绿荫遍地,金光淡淡散去后,代表着死亡和绝望的枯林,成了生机盎然的人间仙境。
仿佛被光明遗忘的地界,终于得到了阳光的普照,而沼泽中的具具白骨,已了去怨恨,再世轮回,杀孽渡化的沼泽,终于恢复成了一汪清澈碧潭,微微荡漾的水浪,波光粼粼。
一株青翠欲滴的小藤蔓缠绕在谢之权的手腕上不愿重回土地。
“我不要你。”
谢之权看着缠得死紧的青藤,语气凉飕飕。
青藤不听,就是不肯走。
“谢....谢之权。”
小心试探的语气轻得不能再轻地响起,谢之权看向扶着树双腿有些发软的兰疏,挑着眉走过去。
“你你...你真的是谢之权吗...”
兰疏有些微害怕抱着树,方才那几欲令他昏厥的圣画面,兰疏觉着自己花光一辈子时间都不可能想象得出来。
脱胎换骨的谢之权挠了挠下巴,犹豫道:“应该是?”
这坏心眼的模样熟悉极了。
兰疏小嘴一扁,松开树三两步跨过去就挂在谢之权身上,可怜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