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嗯...姐姐。”
谢知言含着水汪汪的眼眸背靠床头,乖乖撩着衣服不动的模样就像是个挨了训的小孩,颊上两簇红就如日落后的天际朝霞,铺开在嫩生生的白皙肌肤上,忽然看着就...很可爱。
他扁着嘴要哭不哭,清凉凉的药膏涂上疼得火辣辣的伤口,勉强止住了些痛意,但是谢之权一直冷着脸给他上药,半点目光都不愿意分给他,谢知言整颗心就像是被人拿着小针尖胡乱扎刺着一样,密密麻麻的刺痛让谢知言眼尾泛起潮红,想要哭鼻子了。
“姐姐。”
他忽而就有些哽咽,像是被他依赖的人欺负了一样,声音闷闷的,委屈却又不敢指责。
“姐姐呀。”
谢之权目光清冷,不为所动,那张专注的侧颜却在白炽灯下覆上了别样流光,柔和了几许。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理我了...”
谢知言声音又软又糯地一遍遍唤着她,渐渐从满心欢喜到盈上泪水,脑子发涨到没办法思考太过于深入的东西,他只是惶然无措地害怕着她是否又要扔下自己,等药膏涂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谢之权捏着棉签的手一顿,一股无名火就这么倏地窜出,指尖夹着的纤细棒身都差些被她折断。
连死都不怕,会怕她不理他?
谢之权眸光暗下,轻柔涂药的力道猛地便加重了些。
“姐姐,疼!”
谢知言蝶翼般的长睫尾沾着一颗要落不落的小水珠,随着他哀怜的闷哼声晃动着摇摇欲坠,满腹苦水的谢知言咬着唇跟她娇气十足地喊疼,浓浓的哭腔让谢之权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过分狠心了。
她暗叹一声,举白旗朝忽然撒娇精附体一般的谢知言投降,放缓了力道。
但谢知言却是不依不饶,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无声的退让,变本加厉了起来。
“姐姐,好疼!”
“姐姐,言言疼!”
“姐姐,你轻点儿唔...”
终于,谢之权手中的棉签断了。
她忍无可忍地一把捂住还在用清朗少年音弱弱喊疼的谢知言的嘴。
“你他妈给我闭嘴!”
“现在才知道疼,之前怎么硬气地不吭声!啊?”
谢之权生得张扬夺目,薄唇微勾眼含烟波,一笑便可勾得人心生旖念,然而一旦她动了怒冷下眉眼,那模样偏有几分薄情残忍,似是如何求,也求不来她的回心转意。
谢知言的唇贴在她微凉的掌心,湿润热气不断从唇角溢出。
然而被谢之权恶声恶气凶了一顿的谢知言,瞅见她这幅令人齿寒的情,终于抑制不住憋了好久不敢掉的眼泪,凄凄惨惨地呜咽了起来。
谢之权:......
听说有时候看一个人怎么哭,就能看出这个人最真实的性格,譬如现在的谢知言,眼泪大滴大滴不要钱一般地往下砸,滚烫的泪水砸得谢之权的手背微一瑟缩,只是他哭得越凶,却越是一声不吭,所有的哀嚎哭喊都咽进了心里,越忍心越疼,心越疼越要忍。
谢之权见过美人垂泪,惹人怜惜,也见过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唯独谢知言这种安静又凶狠的哭法,哭得浑身抽搐了都不肯发声,谢之权属实少见。
她感觉可能是自己捂着他的嘴了,因此便把手拿开。
结果眼泪掉得更他妈厉害了。
草。
谢之权很惆怅啊,没骂没打的,傻兮兮撩着衣服却哭得像被她这个恶霸糟蹋了似的良家少男。
“别哭了,是我不该凶你。”
这种自杀式哭法实在让谢之权有点犯怵,她伸手抚去他持续落下的泪,温声哄道。
结了霜的眉眼一旦冰雪初融,那片刻的如沐春风便可令人目眩迷。
谢知言下暴雨一般的眼泪立刻收敛了些,他将娇嫩的唇瓣咬得泛白,眼里装着一泓秋水哀怨地看她。
他将撩衣服的手松开,忽然朝着谢之权伸了出来。
要抱。
“你干嘛。”
谢之权把他手推开,生了病就得寸进尺的小孩真的有够嚣张。
索要拥抱的手被推搡了一下,谢知言感觉自己那颗勉强黏合起来的小心脏啪叽一声碎掉了。
他颤抖着唇瓣又呜呜咽咽地猛掉泪了。
姐姐真的不要他了。
谢之权被他哭得头皮发麻,干脆了当地认命,倾身上前把一触即碎般的少年拥入怀中。
“不哭了,言言听话。”
拥抱像是有治愈人心的力量,她翻越千里而来,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本该承受一顿来自她的奚落责骂,最后却因他厚颜无耻的逃避而软了心,甚至还因他的眼泪而选择一退再退。
谢知言埋首在那并不宽厚却令人充满安心之感的肩头,贪婪地从她那里汲取源源不断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