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场千秋浮华大梦,好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关泠叹了口气,收回思绪,暗自发誓绝不让悲剧重演。
她面色难得温和,轻轻用手帕替宁葭拭泪,一字一句敦敦劝诫:“姐姐是千金之躯,生来便是为家族锦上添花的,婚嫁大事不仅与宁傅两大家族的命运休戚相关,还关乎大临千秋万代的安定。除了当今陛下的几个皇子,还有多少皇亲国戚、王公贵族皆翘首以盼,谁不想借着老丞相和司徒公的权势扶摇直上。姐姐好好想想,千万不可为了儿女情长,误了大事。”
她悄悄瞟了一眼宁葭秀美白皙的脸,前世那么羡慕,怎么会有人投胎投得这么好,竟连公主也比了下去。现在看来,出身高贵,原来这般不自由。
“你病了一场后,变得老成很多,说起话来,竟有几分像我母亲。”宁葭因这番话很不自在,在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面前,竟显得有叁分幼稚,七分自私。“这些道理我自然懂得,可是……我生来便注定只能如此吗?”
“泠儿妹妹,其实我有自己的私念,我知道我终究是要回到长安的,也会像你说得那般安安分分嫁人。”宁葭说着便又凝噎起来,眼角处落下一颗晶莹,一双杏眼已是微红,慌忙用衣袖遮挡。
“只是,我还有一年才及笄,因此,想留在陆郎身边,无论能留多久,不求地久天长,只争朝朝暮暮。”
关泠有些怔住,眉眼中的冰冷淡了几分,情之一字,究竟为何,有如此动人?可是前生她为此吃尽了苦头,芳魂寸断,今生决心要摒弃情爱,做一个冷情无心之人。
“朝中文武百官都想和相府攀上亲事,就连我父亲当年求娶我母亲,不也是看上了她身后的宁家吗?天底下除了小王爷,还有谁能镇得住这些人?”
“姐姐若执意跟在渐之哥哥身边,岂不为他招来杀身之祸?渐之哥哥一心想建功立业,报效朝廷,若娶了姐姐,必然招人怨恨,或因入赘相府被天下人耻笑,或因仗着妻荣显赫飞升而遭人唾弃。”
“姐姐想害他,我可不依!”
即便是未来的陆渐之,也谈不上配得起宁葭这样的身份,更何况现在他只是父亲手下一个干实事无实权的无名将军。纵然后来他比父亲的军职还要高,拼尽全力,不也还是没能护住将军府和相府吗?
氏族虽众,世代袭爵,终不是一姓,论纵横捭阖,远交近攻,谁能争得过天家?
宁葭无言以对,只是愈发心痛沉默,泪如雨落。
关泠顾不上那么多,冷眼旁观,只想搅黄这对并不相称的鸳鸯,让所有的事情都走回正轨。
愿相府长盛不衰,千秋万世,也愿沉玠顺利登基,君临天下。
而她,能够安安稳稳地度过此生,死后,成为忘川河畔的一株无心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