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世界在艾莉看来或多或少有点毛病。七年的磨砺,特别是收拾阿尔的烂摊子使她过了愤世嫉俗的阶段。只要不触及她的利益,别人的态度无关紧要。
病患住处在庄园偏僻的地方,前有山后有河,魔法罩笼罩整座叁层房屋。
艾莉拎着棕色皮箱,轻叩大门。半天没回应,她掏出马夫给的钥匙打开大门。
浓重的酒味淹没了艾莉,到处都是空酒瓶。艾莉谨慎地迈进去,关上大门。
搜寻魔法引领她走进二楼的一处卧室。房门半掩,目光所及之处都是酒瓶。
“您好,我是治疗魔法师艾莉。”艾莉礼貌地告知,“我会在这段时间内尽力治疗您的成瘾症,希望您给予配合。另外,您的家族允许我使用强制手段。那么,打扰了。”她推开房门。
艾莉怔住。
搂着酒瓶的黑发青年面孔熟悉,然而年少时的羞涩内向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青黑的眼圈和纷乱的胡渣,以及阴郁。深沉的阴郁。
“罗伯特……”
他骤然睁开充满血丝的眼睛。
艾莉。高挑的艾莉,成熟的艾莉,轻松的艾莉。她以前总是满怀心事的模样,是什么让她卸下负担,又是谁让她眉眼舒展。
法师长袍在艾莉的跑动中沾染酒液。她扶起罗伯特,茫然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罗伯特偏头,挥开艾莉的搀扶,踉踉跄跄地进入卫生间。他放了一池子冷水,将脑袋埋进去。宿醉的大脑终于有点苏醒的意向。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的他狼狈不堪。罗伯特认真地洗漱,约莫十五分钟后走出卫生间。
房间已经变得干净整洁,酒瓶垒在角落。窗户大开,气体流动交换,夏日熏风吹的人昏昏欲睡。艾莉坐在书桌边,望着窗外郁郁葱葱的景色。
“艾莉。”罗伯特的声音在酒水的腐蚀下略带沙哑。
“罗伯特。”艾莉微笑,“没想到在这见到你了。”
他低头,似乎无意面对艾莉的笑颜,“你走吧。”
“恐怕不行。”艾莉拒绝道,“我已经收取了你们家族的定金,而且还不了。”
罗伯特转身就走。
“你还记得舞会的事情吗?”
轻飘飘的声音似有千钧之重,迫使他驻足。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们。真的。”艾莉说,“坐下来,听我说一说以前的事吧。只有你这个老同学可以诉说了。”
身体不由自主地走到床边坐下。艾莉用平静的语气讲述七年前的事情,好像那是别人的故事。残酷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愈发触目惊心。
罗伯特不禁想到,这七年他在干嘛?他逃回了王都,躲在家里,染上酒瘾。父母和兄弟姐妹为他担心不已。他太懦弱了,没有勇气承担任何责任。
“艾米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和我决一死战,查尔斯永远沉眠。”她不止一次想过当时阻止了查尔斯是不是结局有所不同。但是那时的她沉湎于自己的世界,哪会担心别人。
罗伯特握紧拳头,“不怪你。”
“我知道。”艾莉叹气,“所以我更希望你幸福。”
叽叽喳喳的鸟叫传入室内,树的阴影在地板上扑簌。
罗伯特苦笑,“什么是幸福?你幸福吗?”他站起来,逼近艾莉,“酒可以让我幸福。”或许是没来得及消化的酒精在作祟,反正罗伯特将她圈在怀里,居高临下地说,“你从来没有看见过我。你看见的是懦弱胆小的罗伯特,可有可无的罗伯特。”
“你不知道十四岁的我在夜晚因为和你说话而高兴,也不知道我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你。你看着艾米,看着查尔斯,看着帕特里克,就是不会看看我,看看那个摇尾乞怜的蠢货。”
艾莉抵住他逐渐下压的上半身,皱眉道:“你在说什么……”她当然听懂他说话的内容,但是转不过弯。
“那件事之后我不敢面对你,喝酒可以让我看见你。”
罗伯特呼出的热气拂过艾莉的尖耳朵,引得她鸡皮疙瘩直起。
“我以为我放下了。”罗伯特垂眸,“可惜八年的时光无法消磨。”
“我结婚了。”
艾莉说。
她的眼十分认真。
“叁周前,和一个骑士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