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新恨没用法术,他挽起裤腿站在河边,不一会用行风捉了两只胖鱼上岸。
乐远行也用长空劈好一堆茶,早点起篝火。
乐远行做梦也没想到,上古双剑有一天又是串鱼,又是劈柴,仿佛不是法器而是农具,若师父在世,恐怕要揪着他的耳朵骂孽徒。
两人都不会做饭,还好徐新恨给杜南秋打过两个月下手,他迟疑着剖了鱼,刮了鱼鳞,架在火上翻烤。
徐新恨烤的鱼,绝对称不上好吃,可师徒二人饿了一天,终于有点吃食,都吃的极认真不舍。
吃饱喝足,日头西沉,林子又黑了下来,乐远行想去找人家问路,徐新恨却拉着他师父的袖子,让他师父先兑现承诺。
乐远行想想,杜南秋和傅如松都在长春派,遇到邪魔足以应付,于是重新坐回篝火旁,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徐新恨托着下巴,眸子闪亮如星,他想了片刻,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乐远行不知这个以前是多久以前,于是答道:“以前也是教徒弟。”
徐新恨指指自己:“我好,还是他好?”
乐远行怔了怔,想到八字不合的天帝徒弟,果断道:“你好。”
徐新恨极其满意的笑了笑,又道:“那你可会为了我……还有大师兄他们,离开他?”
乐远行摇头,苦笑道:“我有我的责任,我暂时不能离开他。”
徐新恨色一暗,没再问下去,而是站起身,闷闷道:“师父,你说你去仙名山是为了找到家,你……想回家,是不是为了他。”
徐新恨没明说“他”是谁,乐远行也知道说的是小天帝。
乐远行坦然道:“确实,但也不全是为了他,我……不属于这里。”
徐新恨没说话,他一瞬不瞬看着乐远行,不知想从对方的眼里求证些什么。
相顾无言,半响,徐新恨从袖里拿出两根草,系在乐远行腰上。
乐远行低头一看,居然是株洞冥草,洞冥草折下后断裂处会发出亮光,经久不灭,能做照亮之用。这草很少见,纵然在现实世界,也是千金难求,没想到九重也有,竟然还被小徒弟找到两株。
“你在哪找的?”乐远行讶然问道。
徐新恨道:“萤火虫洞里,我看有草也会亮,觉得好玩,顺手摘得。”
乐远行道:“你可知这是洞冥草?经年不灭,还能威慑邪祟。”
徐新恨蹙眉,“不知,我系在你身上,只希望再黑再暗我也能看见你。”说着,他捏了个诀,洞冥草亮了一瞬,继而又恢复原貌,“这法术能维持住亮光,只要我不死,它便会一直亮着。”
乐远行静默许久,久到徐新恨已经提步要走,他才问道:“新恨,你是怕我离开?”
徐新恨捏了捏拳,淡淡道:“师父说过,无论人仙魔,都是要自己走下去,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为了他离开我们。”
乐远行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含糊道:“他还不能靠自己走下去,所以我要回去。”
徐新恨看他一眼,长腿一迈,当先走去。
行了数步,却没听见乐远行跟上来,转身一看,却见他师父正蹲着扒拉草丛。
只好又折回,问道:“你在看什么?”
乐远行扒开草丛,竟露出个洞,洞里有头小鹿,正在用前蹄刨土,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嘶哑的叫声。
徐新恨看了一眼,问道:“陷阱?”
乐远行颔首,道:“附近应该有猎人。”说着,抬头四处张望,似乎再找何处有人活动的踪迹。
徐新恨看着那只鹿,问道:“要不要救它?”
乐远行摇摇头,“修道之人慈悲,可也将生死看得很淡,它陷落至此,是命该如此。何况那猎人也许正等着卖了这头鹿,拿钱吃饭,或者让孩子上学,让老人看病。既然怜悯小鹿,那也该怜悯猎人,我们不必充好人。”
徐新恨没想到乐远行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那九重天上的仙,都说众生平等,可看凡人总觉得劣一等,看魔又心生惧怕厌恶,哪里有平等可言?
这么想着,徐新恨又皱起了眉,很怪,他脑子里为何会有这些记忆?
乐远行已站起身,掷起长空,道:“上来,咱们看看周围何处有人家。”
徐新恨想着心事,跃上长空。
师徒二人转了一圈,果然在树丛掩映处见到一户人家,怪的是,天已经很黑了,这家却没有点灯。
师徒对望一眼,悄然落下,乐远行收起长空,没有放回剑鞘,他望着那扇木门,沉声道:“这家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