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帮帮他吧。”少年语无伦次地说,“他……他不知道会这样。以前他和我爸是谈恋爱,他俩真的是谈恋爱的关系,不是包养,我能作证的。我可以随时随地和任何媒体作证,他和我爸是正当恋爱,所以……拍那些也没错吧?是吧?你懂我意思吧?”
“不是我懂不懂,是这件事不能爆。”声乐老师说,“我的圈内朋友告诉我的,说今天所有你能想到的营销号都收到了东西,和钱,今晚预热,明早曝光。你以为你爸会被翻出来?根本不会,被翻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蔫在了路边上。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声乐老师气极了,不过他也算真认识到男人恋爱脑到什么程度,“你赶紧回去找他,问他,那些东西都拍什么样了,再想办法挽救……”
“那些东西我见过。”少年有气无力,“我都见过的。”
声乐老师又不说话了,短暂停顿之后才问:“很……很严重吗?”
“我回去找他,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他,我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少年猛地打了个哆嗦,狂奔着,想要用自己的腿跑回去。半公里之后,他才想起来要打出租车。
回家的路程格外漫长,少年仿佛一瞬之间得了怒路症,有车插队他就要急。连司机都看不下去了,连劝带安慰地哄了半天,生怕这位乘客从书包里甩出一把菜刀来,血洗红绿灯。
好不容易到了酒店,少年跑下车继续狂奔,拍了半分钟的门,门才打开。
“回来了?”男人站在门里,脖子上挂着几层汗似的。
少年二话不说先抱住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男人已经知道了。“没事,没事啊,不怕,我回来了。”
男人也赶紧抱住他,明知道这个男孩儿什么都做不了了,可这一刻,他的心里是完全安定的。
“没事,我想想办法。”少年一下将人抱起来,捧着似的抱进来,锁好门。他真想抽自己,最想、最应该好好保护的人没护住,还他妈有脸和同桌长篇大论老婆和学习哪个重要。
“我有办法,你让我想想,你别怕啊,不用怕。”少年抱着他不肯松手,生怕自己一松手,眼泪就掉下来。
“我不怕,你别怕。”男人反过来安慰他,手掌护在少年的后心处,感受掌心下面乱鼓滔天似的心跳,“经纪人已经告诉我了,刚才我已经上网看了,预热消息已经铺开了。没事,大不了我回老家,我爸妈还有个小铺子,他们都是很简单的人,根本不知道大城市的事。可是你还要上大学,我又不能马上回去……不回去也行,换个工作就好。你别怕。”
“经纪人告诉你的?”少年的胳膊还在打颤,这才发现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包冰箱贴,“对,找他,找他!你给他打电话,我和他说!”
男人苦笑了两下,但还是摸手机去打电话了。趁着这个空档,少年打开微博,热搜已经铺天盖地来了,说是明早要爆料一位最近劲头很大的明星的感情私密照,多年恋情浮出水面,大尺度。所有人都在猜这个人是谁,少年点开评论区,发现不少人都不约而同打出了男人的名字和一个问号。
手机屏幕都开始抖了,少年抓住手腕,没用,拿不稳手机。
“给你。”男人把手机递过来。
“喂?喂!”少年抓住手机吼,“你有没有办法把明天那件事撤掉?我有钱,我可以花钱!”
“不好办,我已经努力了,但这次……背后的力量是你爸,我弄不动他。”经纪人无可奈何地说,“营销号不止是看钱,也要热度,更要讨好背后的大老板。而且这次他们手里有了真凭实据的东西,不可能不放料。”
“那怎么办?”少年梦游似的问,“真凭实据……我也有!对啊!我也有!你能不能帮我联络那些营销号,我有我爸和他情人上床的视频,他情人……”少年急得干咳,“咳……我他妈也有真凭实据!”
经纪人那边摇摇头:“没用的,你一个高中生,弄不过你爸。就算你有视频,营销号收了你爸的钱,你以为你的证据能放出去吗?我敢打赌,就算你卖给他们,他们都不敢曝光。如果你自己曝光,不出几分钟就会被销毁得干干净净,连你这个人都搜不到。”
“那怎么办……”少年噗通一屁股坐下来,抓了抓头发。
电话里面不说话了,实在是,经纪人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事已至此,已经到了死胡同。怪就怪男人太傻。
“别急了,都是我以前糊涂,这件事……我自己买单。”男人拿过自己的手机,挂断了这通电话,“对不起,我原本想最后唱一首歌的,没想到还是要让歌迷失望。你和我的后援会会长联系一下吧,跟他说……明天不要上网了,那些照片和视频……他看了不好。”
少年抬起头看他,一双憋红憋屈死了的眼睛。就到这一步了吗?他不甘心,就算男人甘心了,自己也不能甘心。耳返和麦克风已经有了,复刻的礼服也有了,歌都拿回来了,就这样算了?
“走!你跟我走!”少年猛地蹿起来,拉住男人冰冷的手腕。
“去哪儿啊?”男人问。
“跟我走!”少年拽着他,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力气。
离开酒店,少年拽着他直奔隔壁小区的门。安保见过他们,认识他们,帮他们开了小区的门。进入小区,少年再拽着男人往那栋楼走,可是整个过程,他感受到的都是男人的抗拒。
“你干什么?”男人不敢去,本来计划比赛结束后亲自上门赔罪,这样一去,不仅没法赔罪,还要把见不得人的事让两位老人知道。
少年没回答,只拽着他走。大堂里还有一道门,需要按门牌号,他颤抖着去按,好几次按错,好不容易接通,他喂喂喂了十几声,没人回应。
半分钟后,那道门才给他们打开。
打开了就行,打开了就行。少年拽着男人上电梯,不光不顾地拉着他,等电梯停了,他再拉着男人去敲那扇门。门不开,他再敲,用一种过于强硬的姿态,等待一个开门的机会。
终于,门开了。
是姥姥给打开的,但是没有说话。
屋里和前阵子的摆设差不多,客厅的灯全开着,少年拉着男人进屋,男人往后撤,他再拉,一直把男人拉到姥爷的面前。
姥爷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是我男朋友,能不能帮帮他?求求你们了。”寂静的客厅中,少年孤注一掷地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