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温暖的屋子里,一时陷入沉寂。她不开口,谁也不敢先开口。
过了半晌,阮照秋才又问:“我有一事不明。”
妙如道:“你问。”
“你是个仙,怎的救不了他,反而要大费周章来找我?又是冬夜伏雪,又是托梦于我,就这么笃定我能救他?”
“全天下,只有你能。”妙如笃定道,胸有成竹,“全天下,也只有我能教你。我知道你虽性子慵懒,却也不愿事事依靠旁人。我来了,既能教你救人,也能教你杀人,如何?”
她话说得叫人心潮澎湃,阮照秋却依旧沉静:“不急。我再问你,你此番来找我,自然是笃定我会救他,是不是?这会儿夜阑在这里,你不敢动手,只用言语激我;到了夜间,又入梦来点化我,势必要我首肯的,是不是?“
妙如不妨她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知道再糊弄不得,面上青红不定,含混了一句:“海棠聪敏。”
“救人,杀人,我都愿意的。”阮照秋温言道,“我只是不愿被人哄骗,不愿被蒙在鼓里做什么事罢了。有话直说,别总想着激我,当我是傻子么。”
再不敢了。妙如长叹了一口气,可算是心口一块大石落了地,遂将她与延昭的事合盘托出。
原来此事起初,是天帝招了她去,道明她人间有些尘缘为了,是当年紫裟和尚替她洗冤敛骨之恩未报。
如今那和尚转了世,是个厉害的武僧,命中有要丢了性命的大劫数。天帝知晓了,令她下界去,暗中助那和尚逃过此劫,于性命无碍,便算是报了旧恩。
到时候了却尘缘,也好潜心修行,再进一步。
她奉命下了界,果然没多久就在朔州的边境找到了延昭。他命中的大劫数,原来竟是手中宝杖。妙如认得这把禅杖,正是当年梵僧手中之物。
这一世,是延昭的师父在坐化前将此杖交付与他,又不明不白地交代了一句:“此杖本就是你的东西,我等世代相传,替你看管了这许多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他为了这句不明不白的话,送别师父,游历四海,想弄明白这把禅杖的来历,不想到得朔州边界被有心人盯上,差点死在乱刀之下。
幸而妙如来得及时,情急之下顾不得天帝交代的“暗中“二字,祭起手中无穷金练,救下了他的性命,却因此被延昭看破了身份。
毕竟一个寻常女子,如何能操控长练飞舞,横扫千军呢?
“看破了身份,也不至于要了他的性命吧?”阮照秋道,救了他的命,还了债,走就是了。
夜阑斜倚在阮照秋身侧的平头案前,勾起唇角轻笑:“他这不是寻常病症,外头看起来别说丝毫无恙,我方才还当他功夫了得呢,哪晓得是金玉其外罢了,里头怕是都烂得空了。这种情形,怕是什么天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