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我出事的那一年,刚满十七,观里来了一个大夫人,说要替死去的女儿做七日道场。她女儿离世时还小,尚未许人家,特来寻我师父,皆因本观全是女修,有敬重她女儿清清白白而去的意思。”叶妙如垂下眼睫,望着地面,缓了片刻才又道:“因都是女眷,想着不妨事,且我那时候聪明伶俐,可算得上是极好的帮手,我师父便带了我同去。这一去,就惹出了天大的祸事来。”
“怎么了?”
“大户人家么,总是有许多见不得人的阴私事,我也算听过见过不少。去之前,我师父还特地交代我,低头做事,不多说不多问,一应事体尽管交由她去应对。道场一共七日,一直平安无事,到得第七日上,我师父被叫去账房算账了,我和其他几个师父们一块儿收拾东西,突然大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过来了,说我与她女儿年纪相仿,面容也相似,我们这就要走了,请我去她房里见一面说说话,以慰哀思。”
阮照秋道:“怕是鸿门宴?”
“是。我们就算再小心,总归是修道之人,讲究一心向善,师父不在,我便去了。大夫人的房里,等着我的,是那家的大老爷。接下来如何,想来我也不用多说了。总而言之,那家人在城中也算是惹不起的人家,非要留了我下来同那大老爷做个小妾。我从小在观里长大,师父们对我多有照顾,我无以为报,难道还能因为这事儿带累了她们不成?想了想,也就算了。只要心中有道,在哪里都是一样地修行。”
“既然你说是祸事,想来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可不只是差错。妙如道,你想,她家的女儿与我一样大,自然也有与我一样大的儿子。我本来进了那家,只想着忍辱负重,一意修行,不为外物所动。可毕竟还是年轻,不懂得大户人家的弯弯绕绕。我给马老爷做小妾,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马家的二少爷看上我了,那可就是我大大的不是了。”
“他自己不要脸,看上了亲爹的小妾,反倒说你的不是?“阮照秋不由得替她不平,可转念一想,又道:“是了,你是外人,又是女人,不论是个什么因果,终归要推你出来挨打的。”
“若是挨打,我还挨得过。可那父子二人实在龌龊到了极致,竟然强行要我与他二人一同交媾,当真是禽兽不如。我心中忍着屈辱与不堪一日日的熬着,可这样不要脸的事情,终有被人发现的一天。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连学政大人都惊动了。在家里玩弄女人,无人在意,可是马少爷要丢了秀才的帽子,那可就是天大的祸事了!我‘勾引’老爷在先,‘勾引’二少爷在后,简直罪不可恕,被那家里几个当家的女人推出家门,扔到城外的金沙滩上去。”
“那马老爷呢?当初也是费了周折把你哄骗了去,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一点儿都不管你?”
“我虽生的貌美,性子却一向冷淡,在男人看来,想必没有多少趣味吧。就像去赶集,见着了什么漂亮的小玩意儿,真买回家了,看多了也没什么意思了。何况我这样的人放在家里,今天是二少爷,明天谁知道又有谁看上我呢?不若赶出了门干净。”
“那为何不送你回道观去?”
“海棠,你可见过有些顽童,抢东西抢不过别人,索性一把扔在地上砸得粉碎?”
阮照秋想起书上的记载,遍体生凉,抖着声音道:“如何砸得粉碎法?当真是…是…”
妙如苦笑道:“你看的是哪本书?书上说的什么?”
阮照秋浑身发冷,抖着嘴唇道:“宋廷珪《海录碎事》…昔有贤女马郎妇,于金沙滩上施…一切…人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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