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想,便说道:“进来暑热渐消,正是举家出游的好时节。我早有陪妻子儿女同往梅山郊游赏秋的心思,思衡若不嫌弃,后日便同去如何?正好你与夜阑也是旧识,我也叫上夜阑吧。”
司珀仍望着窗外的梅山,若有所思道:“如此,白某听凭安排就是。”
这几日连下了几场雨,天气便凉下来了。
阮照秋吃过晚饭,遣了端月,自己靠在床头,借着白兰送来的夜明珠看书,仍是那本《江上闲思录》。她看得入了,直看到夜色深沉也没注意。屋里越发凉了,夜风从窗缝里吹过,冻得她打了个喷嚏。
“这都入秋啦,姐姐夜里多穿些。”夜阑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揽了她在心口捂着,还怕她冷,又把狐尾盖在她身上。
这狐狸尾巴又大又软,毛茸茸的,触手柔软绵滑,阮照秋摸得爱不释手,索性扔了书,抱着他慢慢摸。
夜阑接了书替她放在床头,看见书封,说道:“切,原来是这个骗子。”
“这书是顾温玉写的,可不是什么骗子。”阮照秋闻言,侧过脸瞪了他一眼。
夜阑无所谓的一笑,亲昵地贴着阮照秋的脸,说:“我知道是顾温玉写的,是不是坊间都说他悼念亡妻,退出了官场不理世事,在嘉陵江结庐自省?哼,他要是真的深情如许,妻子如何会郁郁而终?要是真的不理世事,这书又如何传得街知巷闻?要我说,他这就是官场落败了,找个借口躲一躲,现在风头过去了想起复,只不过当初牌坊立得太大了,拉不下脸呢。这书不是给你们小老百姓看的,是给上头看的。做个姿态罢了。我问你,这书里写了几句他妻子的事情?”
阮照秋一愣,低头暗忖片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自小于读书就有天赋,尤擅剖析,少时又在岐山外祖家受了多年熏陶。此时略想一想,就知道夜阑不是随口胡说。
待想明白了此节,她叹了口气,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这书的确都是他的仕途经济之说,提起亡妻也只道她如何贤惠。仔细想想,他怀念的不是她这个人,只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罢了。”
夜阑见她叹气,狐狸尾巴便在她身上摇了摇,抚过她手背,劝她道:“其实世间男子不大多如此,不都爱说娶妻娶贤嘛。咱们不提情事,姐姐觉得他这书写得可好?”
“那自然还是好的。”阮照秋被他的话提起了兴趣,靠在他怀里,重又翻开那书看起来。看得片刻,想起他方才的话,怔怔得出。
夜阑见了,问她:“姐姐怎么了?可是累了?”
“不是,只是想起你方才说的‘娶妻娶贤’罢了。这话再有道理,也是从男人的位置看女人罢了。可是那个贤妻,又有谁在意她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身为女子,好像就没有自己的价值,非得把她放到一个男人身边去,看她对这个男人有多大用处,才算是她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