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狮族少主讨要的,竟是蛇族的秘宝。蛇王不便直言,却在心中叱一句竖子狂妄。
長君却是有备而来,侃侃而谈:“晚辈素闻蛇族少主,前些日子与内子之族姐走得甚近,也不知其中有何因果,内子族姐向来平和,突然便要将内子赠给蛇族少主。”
蛇王面上仍是云淡风起,举盏饮茶。
其中一个“证据”开了口,低声道:“奴才……这……”到底是对着蛇王,他还未开口,已吓得瘫软如泥。
曲觞低声道:“说。”
那“证据”只得道:“这……奴才在少主那儿当差,替少主送文书……少主乃是以回阳丹,三番五次诱龙族的少主……将那坤泽赠给他。”
曲觞冷声道:“三番五次?是几回啊?”
“证据”道:“七回……奴才送了七回信件。”
原本蛇王便知晓,長君剑杀映雪,不为旁的,为的是他内帷那个勾人心魄的坤泽。蛇王也知道,溯皎对那坤泽也是虎视眈眈。却不承想,溯皎却有这份儿筹划,将一切都网入己局。
“他竟对旁人的妻室有觊觎之心,”蛇王愠怒道,“今儿本王便替天地伦常教训他。”
長君又侧目过去,随后那些蛇族小厮的供言此起彼伏,供出来的,分明是溯皎在百兽族散布谣言,道是当今龙王叙善,暗害自己兄长之事。
其实这一桩,并非谣言,而是实情。只是,倘若被龙王知晓,蛇族该如何自处?
几百年来,龙王与蛇王私交甚好,二族互通有无,在百兽族皆过得高枕无忧。
蛇王听到小厮们的供词,心中登时烦乱起来,他本以为長君是个被宠坏的纨绔子弟,却不曾想他倒一线穿珠,将这些知晓秘事的蛇族小厮握在手里。
那小厮们也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几欲魂飞魄散。无论今日结果如何,留在長君手中,还是落到蛇王手中,结果都不会善终。
長君笑道:“晚辈知道,主上与龙王陛下道义深厚,只是少主忒不知深浅……”
蛇王暗暗思忖,哪怕長君拿到这些证据,作为交换,也决不能将回阳丹给他。毕竟回阳丹世间唯有如此一颗,被先祖夺回,供奉在问幡塔中,乃是稀世之宝。
他握紧紫铜朱雀酒卮的手逐渐舒展开来。
蛇王道:“少主将这几个小厮送来琯山,本王感激。只是少主莫忘了,自己还是负罪之身,倘若百兽族有个风云变幻,少主可要继续往典狱中关着了。”
其实,在典狱中的那些日子,長君初回忆起,自然是痛苦。可是再细细品味,倒昧出了自己的脱胎换骨。
長君将酒卮中琼浆一饮而尽,无谓道:“也好!在典狱中,自有清静!”
“你要拿这些来换回阳丹?”蛇王凝了深厚剑气在指尖,暗自调息内力,欲趁其不备,出手将这些知晓蛇族诡事的小厮们了结。
他此番如此回护溯皎,却也不是为了父子情谊。只唯恐此时被百兽族知晓,自己如龙王般身败名裂。且此时蛇族如日中天,怎能有差错。
長君颔首道:“无论王上答不答应,这回阳丹,都必落入晚辈手中。”
蛇王冷声道:“少主莫忘,回阳丹是蛇族至宝!”
哪怕長君此时知晓了天高地厚,也仍旧留着几分狂妄。
散传秘闻、挑唆映雪、觊觎初九……样样皆惊世骇俗。
二人几番折冲樽俎,蛇王终究是妥协了,令心腹往问幡塔,为長君请出回阳丹。
長君亦作出妥协,答应蛇王,这些知晓秘闻的小厮们全部交与蛇王,至于南帷殿那些知晓秘闻的,此遭尚未带出来,也即刻交与蛇王。且他立下字据,用不将此事与他人提及。
蛇王拂袖而去。须臾后,心腹捧着一方暗青伏羲纹的宝匣,送到長君面前。
長君暗道,这些日子的心血,将回阳丹谋划到手,也不亏。
启开宝匣,是一颗泛着乌金光芒的宝珠,横躺其中。
長君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与初九之间,终是有救了。回阳丹可以救活他的族姐。
“收好了,带回去。”長君低声吩咐锋刃。
锋刃取出万宝囊,施了术法,将那宝匣藏入其中。
随后,長君马不停蹄赶到陵海,一个时辰也不肯耽搁。他先是求见龙王,道是自己取到了回阳丹,可以动手救活他的女儿。
龙王思忖片刻,一改往日态度,竟令小厮放長君入内。
長君径自往披香殿走去,只欲寻到初九,道一句我可将你族姐重新送回来,你我重新来过。
初九正坐在桌案前观书,穿一袭素缎云纹长衣,怀中抱着碧玺,金灿灿一团儿。
未回在一次端茶,见長君入得披香殿,轻声提醒初九:“公子……”
披香殿中其他小厮,此时也犯了难,不知如何是好。倘若是贵客,须得奉茶引座。而此时,也不知長君是不是披香殿的贵客。
初九正想道一句,你如何来了,却听得長君朗声道:“初九!我取到回阳丹了!我能救你族姐!”
闻言,初九心中惊骇,他这是何意?又思忖着,他说能够救活自己的族姐,心下泛起一阵难抑的欢喜。
他顺手将熟睡的碧玺放到桌案上,碧玺蓦然离开温暖的怀抱,恍惚是醒了,发出低低的叫声,睁开浑圆的小眼睛,恰是与長君相似的玄红色。
長君看到碧玺的眼眸,心中一阵难抑的激动。
初九深深吸了一口气,他道:“你说救我族姐……这是何意?”
長君的目光落在初九那里须臾,又看向碧玺,如此反复。仿佛是许久之后,他才意识到初九问了什么:“是!我取到了回阳丹!可使魂魄重返……”
碧玺被初九喂的丰腴了些,皮毛也金灿灿的,它爪子往前探了探,又退回去了。仿佛是不敢跳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