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叙善这个龙王,比他兄长当得不知好几千几万倍。叙善是中庸,叙元是乾元,还是有人认为中庸怎么也比不上乾元的血统。
一时间,众说纷纭,人言籍籍。
“最可怜的,还是这映雪啊。才多大,便死了爹娘,被仇家养大,呵,这么多年,还要唤仇人一声‘父王’呢。”
“不过,龙王对映雪姑娘是真的好啊,他……”
“什么好?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若我是映雪姑娘,便冲进去杀了龙王,为自己死去的父王报仇!还要杀了小坤泽,那个小坤泽也是龙王的血脉!”
“哎,这是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这许多年来,龙王一直兢兢业业,日理万机,不比叙元龙王在位时强上许多?说句不好听的,说是叙元不死,龙族还能是如今繁盛大族的模样?”
“反正龙王弑兄,他就是大逆不道!”
“说的也是。能杀自己兄长,还有什么道义可言。”
逐渐地,百兽族人人望着陵海,只求能挖掘出更为离诡谲的后续。真相大白后,叙善如何?映雪如何?初九又如何?
映雪听到这个传闻,只是坐在房中,谁也不见。
叙善来安意殿了好几遭,不知是不是想要解释。但终究当年之事并非虚言,他真的杀了映雪的生父。他没有一遭有勇气踏入安意殿,向映雪解释只言片语。
“映雪……”
不知不觉,叙善便长叹出声。
他对映雪的感情,也是无比复杂。
当初弑兄后,留下映雪,养在身边,一时为了平复自己愧疚的心情,二是为了独善其身,使龙族上下不至于怀疑起来。可是年岁一久,他亲眼看着映雪长大,逐渐地也把她当成亲生的姑娘。
而且,映雪是龙族唯一的乾元,不只是龙族,整个百兽族都无比羡慕,对她寄予厚望。叙善的宗族意识颇强,这也是他对映雪深厚栽培的原因。
叙善垂下眼眸,愧疚、痛苦、不知所措,甚至还有如释重负,层叠的情绪犹如潮汐般翻涌而来。其实,他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做了许多隐藏的手段,这桩事千年后才展现在世人面前,也算是瞒的久了。
龙王弑兄的消息传到狮族,自然,長君与初九也有耳闻。
長君也万万不曾想到,龙王陛下竟然弑兄夺位。他心惊之余,想要好好儿安抚初九。且让他情绪平复平复。
迈入南帷殿,却见初九带着未回,行色匆匆地往外走着。初九眉目颦蹙,满腔心事。
長君剑眉登时蹙起,伸手将初九抱在怀中:“你要去何处?!”
初九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急道:“我,我要回陵海。”
長君却不放他走,只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你此时回去做什么?陵海都乱成什么模样了!”
初九的身子都颤抖起来,他勉强稳住心:“你知道的,陵海出事儿了。我父王,还有我族姐,他们怎么办?”
此事一出,初九觉得自己的家都被活生生打碎了。父王和族姐,都是他的家人。然而,这两个家人之间却隔着血海深仇。
父王杀了族姐的父亲。
初九猛然想起,缘何族姐对万事都那便冷漠!缘何族姐对父亲并无多少感激之情!是了,族姐从来都知道……
“初九,你且莫急。”長君将他抱得紧了些,低声好言相劝,“我知道,我知道你很急。无妨的……”
可是这个无妨,莫说劝住初九,连長君自己都劝不住。此时此刻,陵海大乱,叙元的旧部下闻风而动,叙善被百兽族的言论攻击,龙族刀光剑影,波云诡谲。
在初九心里,他既是龙王的儿子,又是映雪的族弟,合该在最危险的时候陪着他们。
然而,陵海如此危险,長君怎会允准他去。初九身为坤泽,毫无自保之力,哪怕是点了狮族的禁军跟随,長君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初九却道:“这陵海我是一定要去的!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能没有父王,也不能没有族姐……你放心,我定会安安稳稳地回来。”
“初九,你先冷静冷静!”長君将他推到镂空红木镶砗磲屏风上,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拦着他,不许初九走到他视线之外。
“我必须去!今日我必须去!”初九急到语无伦次,贝齿相抵,磨出声音,“陵海怎么样……”
初九只恨不得,即刻便抵达陵海,去陪伴父王和族姐。
听到这残忍往事,哪怕初九不是映雪,都觉得心如刀割。这意味着他的家,即将分崩离析。
此时也顾不得与長君解释,初九挣扎着,想要离开南帷殿。
長君冷声道:“将门关起来,今日若是夫人离开南帷殿一步,你们都不用在这儿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