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中的傀儡落了灰尘,一个个都不若从前精。
她原本想烧了这些傀儡,最终还是决定擦拭干净留下来。
阿俏傻乎乎的,以为这样,能向世间证明,有季然这个人,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还娶过阿俏。
阿俏想,她该知足了。
村子很小,可是季然离开这件事,一整个冬季都没人知道。
直到年后,才有人问起阿俏的夫君如何了。
阿俏说,死了。
是死了,离开了阿俏的季然就死了,不会再回来了。
村里人大惊,问阿俏怎的也不办一场像样的丧事。
阿俏不理,挽着竹篮就下地干活去了。
没过多久,村里人就张罗着要给阿俏找个新相公。
阿俏能干活,长得还好看,就算是嫁过一次人,也不愁没有好人家要,村里的小伙子都想追求她。
可惜大家发现,阿俏自从死了丈夫,脾气就变了。
以前很爱说话的小姑娘变得闷不吭声了,别人与她搭话,她也不理,回家就擦拭那些傀儡。
有年纪大的婆婆说阿俏这是死了丈夫,得癔症了。
又过了几年,大家终于发现不对劲了,阿俏从来不去拜祭她死去了丈夫,甚至村中从来没人看见过她丈夫的坟。
有人问阿俏,你怎的也不给你丈夫立个牌位,太不合规矩了。
阿俏呆愣了一下,难过的垂下眼,只道“立的,立的。”。
阿俏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流,旁人见她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是在那么一天夜里,阿俏瞒着所有人,带上了衣服和盘缠离开了天光村。
临走时还去了偏房,揣了一只小傀儡。
又过了几年,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有名的傀儡师,创立了偃师阁。
有人说,为国捐躯的镇国大将军陆思远的衣冠冢内,所放置的傀儡正是其所制,因此更是吸引了不少人前往。
“太傅,你看我手中这个傀儡,做得可精致。”年幼的太子小小的身子曲着摆弄手上的傀儡,傀儡在他的操控下,手脚不齐的上下滑动着。
身旁一身官服的男人蹲下身,“太子小心,莫要被丝线割破手指。”他怜惜的从太子手中拿出人偶。
太子失了心爱的玩具,扁着嘴想要哭,男人摸摸他的头,“等明儿个太傅挑个更好的给你送来如何。”
听闻此言,小太子才重展笑颜。
“小泉子,这人偶是谁给太子的?”那人清冷的声音响起,面上却还带着面对太子时的笑,旁边的小太监躬着身子颤颤巍巍地走上前,不敢抬头,“回禀太傅,人偶是陆夫人送来的。”
“陆夫人?哪个陆夫人?”男人站起身,眉眼间似有条暗河缓缓流动,看不清情绪。
“是镇国大将军的夫人陆氏。”
男人背过身不知在想些什么,握着手中的人偶仔细摩挲。
人偶做得十分粗糙,甚至连关节处也不够圆滑,活动起来一顿一顿,丝线绑得松松垮垮,似乎稍微用些力就会扯断一般。
这种粗制滥造的东西,也敢拿来送给太子,真是胆大包天。
“事情办得如何?”沙哑的女声从帘帐后传来。
“事情已经办妥。”黑衣人蒙着面拱手。
“很好,你下去吧。”
“是。”
帘帐后的女子转过身,她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平静无波,罩着的面纱挡住了她一半的面容。
从她身后影子里走出一名男子,男子搂过她的肩,“夫人,吃药了。”
女子咳嗽的两声,“我还能见到他吗?”
男子不说话,将她额间的散发别到耳后,执起她的手抚在自己一边脸颊,“夫人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
女子摘下面纱,干涩的唇瓣碰着那碗苦涩的药,如同干涸的土地碰上水一般被滋润。
“你最不喜做傀儡,这些年难为你了。”女子放下碗,重新带上面纱。
“不难为,能在你身边做傀儡,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好的安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