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在夜色里粗重,宋隽视线被淹没,只摸得到身前人胸口的起伏。
“愿意消气么?”
宋大人笨拙地学赵徵往日哄她时候的语调,轻轻哄他,借着一线漏进来的月光寻他眼眸。
那双眼仿佛合着,她不曾望见光,只听见一声闷闷的笑。
瘦长的手指搭在脖颈上,那一处被冷风吹得冰凉,被他手指暖得激灵。
“我本就没什么气,何来消气一说?”
她哄人不成还惹火,寥寥几句把赵大人哄得愈发恼。
他恼起来也不发火,眉眼平淡,学着她旧日里的态语气,用她旧日里常说的搪塞他的话回敬她,宋隽学赵徵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赵大人模仿其她来,简直活灵活现,不咸不淡的语调听得宋隽既想给他一拳,又想给自己一拳。
宋隽往日里一张厚脸皮,挨着人的骂总归是面不改色,虚情假意、虚与委蛇的作态一套一套儿的,仿佛做起戏来有人给她送钱,不必搭戏台子便能自顾自唱一出打戏。
可偏偏对这种谈及真情实意的时候,她总是窘迫难安。
——大约从小到大,父母早亡,祖父早早把她扔进军营,七情六欲都收敛起来,只通着尴尬的那一处心窍。
于是她一张脸皮在此时薄溜如纸,被这么不轻不重刺了一下就泄了气,撒手松开这人衣裳就要丢开逃掉,却被赵大人扯住广袖。
她今日穿得累赘,不似平日里能随性子一跃而去,被赵徵轻而易举拉回来,夜色沉沉,他盯着她看:“宋隽,你就这么丢下我了,就这么把我丢下了?”
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到最后,生生笑出来,一双眼里烧着火苗,夜色里头闪着光,直勾勾盯着她打量,哪怕夜色里什么都看不见,也要叫她觉察到,那视线是直勾勾落她身上的。
“……”
宋隽一时说不出话,半晌,她听赵徵慢慢问:“宋大人是另寻了人替你暖床解闷儿,还是依旧用得着赵某?”
赵大人天资卓绝,上头下头都讨人喜欢,宋隽下意识就要夸赞,敏感觉出这是个坑,对上他时候又总能丢了往日的巧舌如簧,只能笨嘴拙舌地惹他恼,干脆噤声不语,只那一双清凌凌眼盯着他,两个人彼此对峙久了,却也还是她先撑不住。
“我自然是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