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鸟听此一言,面上尽是诧异。这妖邪毫无悔意不说,见越鸟真身,竟也不怕。她是羽族的明王,虽然是个虚衔,但是天下间禽鸟羽仙,哪怕尊贵如瑶池青鸟,也得拜她。莫非这个山妖竟如此不得道,连自己祖宗宗庙都不知道吗?
“凤凰乃天地玄鸟,寿比日月,本座看你区区八百寿岁,还敢在此间沽名钓誉!”青华喝道。
不想那锦鸡早有准备,这一节正问道他的得意之处。
“小儿无知!不知凤凰仙身不死,火中重生吗?我这一遭确实只有八百年道行,全因我八百年前浴火重生,小儿不知吗?”
二仙遭此一问,居然哑口无言。这锦鸡别的不识,将凤凰玄鸟一身造化全做了他辩驳之用,实在是刁滑的紧,二仙竟落得要与他口舌相争的境地。
“你既自称凤凰,何不显圣一见?”越鸟心想既然如此,逼他现身,那时节这些妖怪自然知道他不是凤凰。
那锦鸡摇头大笑,随即化出真身。他身后确有彩羽,想必正是如此,才哄住了这一方的妖道。但那通红肚腹,分明是个鸡身。上无宝光佛彩,下无金莲净坛。怎么可能是凤凰仙驾?
“小儿还不细细观瞧,我身有彩羽,翩翩足有丈长,还不拜服?”那锦鸡反而得意了起来,转着身子生怕这二人看不全乎,身子还直扭搭。
只见町中众妖皆看那二仙,面上万分挑衅,嘴里各个念叨:“你看,说他是凤凰尔等不认。此刻见了,总该拜服了吧。
这下这二仙心中可真是犯难了:这锦鸡并非沽名钓誉,而是真心相信自己就是鸟凤凰。凡人如何供奉皆是分数应当,众妖得以拜会全凭他愿意领受。
这一遭看出的尽是世情百态——从来是短见出荒唐,愚昧惹麻烦。这东谷国实在贫瘠,千百年来既无仙显圣,又无大贤施教。这才让这锦鸡扮了凤凰,山妖做了道士。
但这其间种种,实不能全归咎于这锦鸡。若真要破劫,还得教这一方百姓读书明理,尊天地正道。可若他二人今日点拨不了这群山妖,恐怕他们自此生出自诩骄傲来,更要坏事。这些个小妖有自家的一套胡乱法门,光怪道理,水泼不进,软硬不吃。二仙与他们是鸡同鸭讲对牛弹琴,这可如何是好?
越鸟见此情状,心中一沉,想来想去,今日非得是唤来了凤凰真身,才能让这锦鸡知道自家身份,明白天地造化。只是那玄鸟仙身,自己尚且未曾得见,如今兀自唤来,心中不禁忐忑。于是趴在青华耳边计较,让他从那七宝芳骞林中移一颗梧桐仙树来此,如此这般,方可度化此间妖邪。
这一门叫做搬山填海术,对于青华来说实在不值一提,但往后还有妙用。
青华帝君默念口诀,两指一挥,从他七宝芳骞林中移来一颗梧桐仙树,不费吹灰之力。那树盘根错节,叶叶如玉。和那锦鸡的梧桐树一比,真是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
那些小妖见了青华手段,只以为他是个有道行的妖怪,连忙一通吵闹。
“自己人啊!”
“加入我们吧!”
“以后有人求子叫那蛇精带上你!来吧来吧!”
越鸟取出凤凰仙胆雮尘珠,口中念诀,心想这鸟凤凰虽然平日难见,但她此刻为普渡这些个山妖,诚心求拜,又是自家祖宗。鸟有灵,理应露面。青华见她色不安,想必这玄鸟凤凰天地至尊,便是越鸟这自家徒孙,也未必就能唤来。随即随着越鸟打坐,口念道号。
二仙身边仙气缭绕,有佛祖宝音时隐时现。众妖正看这二人,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听得南方一声仙吟,如闻天乐,直叫昆山玉碎,胜过芙蓉泣露。凤凰一啼,必定绕梁叁日,这山谷间,叁日之内都能听到这声凤鸣。
众妖皆惊,只见远处泼天的祥云霞彩,越行越近,正向此间而来!
青华见此行状,知道凤凰转瞬便至,那时节怕这些个小妖逃窜,随即对着那蛇妖喝道:
“妖孽!你在此作祟,伤人害命。触犯天条,冲撞明王。本座容不得你!”
说罢凌空唤出太一剑在手中,转身望着越鸟,面上尽是萧杀。他原本就是孽身,如何怕这一遭血腥?唯独怕越鸟见了心惊。
越鸟心知青华帝君这是要斩杀那蛇妖,心中虽然不忍,但是它已造下冤孽,不罚不行。自己实难强行庇佑,只能闭眼念经以做超度。听得太一剑剑气呼啸,不由得心惊身动。再看时那蛇精已经是身首异处,化成一条黑蛇,早就没了气息。
越鸟听得耳边有羽扑扇,便知玄鸟已至,手指着那锦鸡,咬牙切齿道:“孽畜!你看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