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琪虽然十分不满,却也还是跟着东珠走晃晃悠悠地走了。
两人都不知道,有个在一墙之隔,藏在大树上的人,忍笑忍得十分辛苦。
“好了,我们到了。”东珠一路走来都十分自然,原本应该是个貌美绝伦的小娘子,生生把自己弄成臭气哄哄的糙汉子,且也不知她怎么学的,打眼一看就只觉得她是个干粗活的下人。
反观莫天琪,虽然装扮也十分到位,但仔细一看就会觉得很怪,幸好他二人身上一股怪味,别人都不愿意靠近。
莫天琪一路都感到很新,她从前出门时都是坐的马车,去的也都是香粉铺子、衣裳首饰铺子,还从来没有走街串巷地钻过这种胡同。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普通百姓的生活。扛着木柴四处叫卖的男人;甸着大竹篓来卖糕点的妇人,背上还背着熟睡的婴儿;站在巷子口吆喝卖山货的小孩子;街边时不时能看到随地而躺的乞丐……
莫天琪从来不知道,这世道原是这般艰难?看二妹妹这熟稔的姿态,偶尔还会跟货郎寒暄两句的样子,显见已是老手了。也不知这些日子,二妹妹瞒着府里出来过多少次了。
“这是哪里?”莫天琪没看见门上有牌匾,更没有什么字。
“妓院,人称小怡翠楼。”东珠在莫天琪耳边小小声说道。
“!!你怎么带我来这儿!”莫天琪瞪大眼睛,转身欲走。
“你不想知道罗二的秘密了?”东珠忙忙拉住她喊道。
莫天琪跺了跺脚:“来这里就能知道吗?”她脸红了红,又绿了绿,跟调色盘似的:“他是这里的常客?”
“等会儿见到了丁表哥,他自然会告诉你的。”东珠一把拽过她:“走吧,都到这里儿了,你就当是过来玩儿的。”
莫天琪:“……”
小怡翠楼与云烟酒楼仅一墙之隔。
云烟酒楼是真的酒楼,但它的东家和小怡翠楼是一家的。
之所以丁墨那次没见到罗二公子出来,是因为人家最后从小怡翠楼侧门走了。
倒不是罗二发现被人跟踪,而是罗二本就是要去小怡翠楼的。
这小怡翠楼的名字其实是客人们给的别称。
说起怡翠楼,莫天琪不陌生,丁墨表哥才来昌武城多久因拉着大哥哥去了一回被姨母,骂了个狗血喷头。
怡翠楼是上在府衙挂了名的妓院,里面的姑娘有单纯唱曲的,也有卖艺卖身的,昌武城这一带最好的花娘基本都在这里。
小怡翠楼却是个暗娼,虽说府衙那边并非不知道这里,但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闹到明面上来,那便当做不知道了。这儿规模并不比怡翠楼小,姑娘也不见得没有怡翠楼好看,只是,这的姑娘,多数来路不正。因此门上连个牌匾也没,知道的人自然就知道,不知道的人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小怡翠楼没有大门,却有七八个小门,很多人第一次来会不知道应该从哪里进,多半是需要老客指路的。
东珠带着莫天雨绕过了云烟酒楼,从小怡翠楼的一个角门进去了。
“怎么才来。”她一进去,就有个不耐烦的女声在那嚷嚷,是个上了年纪的婆子,正蹲在角门边嗑瓜子,她身后堆积如山的恭桶看得莫天琪心头一颤。
“兰花姐,我这不是来了么,今天还带了帮手来。”东珠指了指莫天琪,袖子一撸就刷起恭桶来,她动作麻利,手脚利索,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一个恭桶就刷得干干净净了。
这位兰花姐都能被人交上一句奶奶了,听东珠喊她姐姐,自然高兴。她从前也是这小怡翠楼里出了名的姑娘,虽然最后也没找到个好归宿,却也因为上了年纪又一直在这怡翠楼里便被分派了管恭桶的差事,现如今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要说东珠这临时的差事是怎么来的呢?
原来东珠靠着丁墨在这边打头阵,认识了原先那个刷恭桶的小子,让他把自己推荐过来顶个三五天,当然是使了银子的。
那小子自然十分愿意啊。
跟兰花姐吹嘘东珠是他家的远方表弟,来这找活干的,刚巧他要去探亲几天,这表弟干活麻利人勤快,来帮他顶两天工正正好,顶工那几天工钱可以只拿一半,兰花姐爽快地同意了。
“嘿你个小兔崽子,算你识相。他怎么还愣在那,赶紧干活啊!”那被东珠称呼为兰花姐的婆子指着莫天琪呵道。
“是是是,马上就干了。二狗,快坐下刷恭桶!”东珠示意莫天琪过来,将个刷子递到她手边。
莫天琪不接,眼睛通红地瞪着东珠。
东珠便道:“我知道你第一日干这个,肯定不习惯,但是多干几天你就习惯了,这活儿轻松好挣钱,比出去顶着大太阳扛货强多了。”东珠背对着兰花姐,朝莫天琪使劲儿眨眼。
莫天琪忍气坐下,食指和拇指捏着刷子,一副嫌弃极了的模样,就听见东珠道:“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我保证这个笑话听完,你觉得刷恭桶也是件十分好的差事了。”
莫天琪便索性停手,等着东珠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