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伤者来的人都没觉得大夫的话有什么问题,小药童却在那里认真辩驳,“我们是大夫,不是赌徒,救人应当尽心尽力、择优取法,岂能因自己学艺不精,就靠伤者自求多福?”
温蕴:“!”
怪不得你被排挤被欺负,小嘴叭叭真能说。
几个大夫被小药童当中数落,面子挂不住,板着脸要训斥。药铺掌柜却瞅见小药童手里的东西,“你拿着的是什么?”
“是救他的药。”小药童伸手一指,“这个大哥哥开的方子。”
刚被小药童怼过的几个大夫,都朝温蕴投来不善的目光。
温蕴万万没想到会被小药童连累,她后退一步,坐下来,用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年纪也不大,难道还能比我们医术更厉害?”小药童的师父不耐烦挥手,“你这不知死活的玩意儿,还不快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药铺掌柜忽然拉住小药童的师父,几个大夫都被他叫到一旁说话。
“这个人救回来的几率不大,现在耽搁了这么久,又不好赶客了,与其让咱们给治死,不如让他死在别人手中,不会砸了咱们的招牌。”
“还是掌柜想的周全。”
“掌柜,可我方才瞧了小玩意儿手里的东西,是前济、蓬水草这些药草调出来的,这些草药都带毒,偶尔配药都只会用一点点,这么大剂量吃下去,人必死无疑啊!”
掌柜了斟酌半响,眼晦暗,沉吟说:“反正这人也要死了……”
众人沉默。
随后,大家点头,“掌柜说的是。他死了也并非是我们害的,他本来要死,别人要害他一害,又干我们什么事呢?”
那个站出来说汤药里都是毒草的大夫,忍不住低吼,“医者仁心,我们可是大夫!”
众人都不搭理他,又回到大堂。掌柜同意让小药童给伤者喂药,大夫们忍不住拿眼瞥温蕴,等着看她一会被伤者的亲人揍个半死。
温蕴不慌不忙吃着茶,小药童慌手慌脚喂伤者吃着毒。
喂完药,大家都在旁边等着结果。那个喊着“医者仁心”的大夫一直试图给伤者喂参汤,被强行拉住,推到了后院。
一直在后院的贵客被惊动,倚在窗前往这边瞧。
掌柜姓高,笑眯眯走到温蕴旁边,撩衣坐下,“小公子看着面生,不是我们奉西镇的人吧?”
“不是。”
“可是身子不爽?”
“不是。”温蕴招手叫来小药童,要回自己写的单子,递给掌柜,“我来买这些物件。”
高掌柜拿起来单子一瞧,笑了,“行家啊。”
这单子里制草药的工具列的十分齐全,碾槽、冲筒、乳钵等都有,不但如此,单是切药刀的配件,竹把子、虎头钳、油帚子等等就列了三十多种。
高掌柜干这行也有二十年了,这家药铺也是奉西镇最大的药铺,南来北往的游商他都有交情,药材相关的物件他什么没见过。可今日看了这单子,他才知道他见过的还是太少了。
制药这一行讲究起来,可比什么都讲究。
“刚才是我怠慢了,敢问小公子师承哪一派?”
温蕴慢悠悠吃了口茶,才说:“没有什么门派,自己胡乱学的。”
“您这单子列的如此详细,非医学世家教不出您这样的徒弟。您不愿意说,也可。我开门做生意,您要买东西,我卖就是。只不过您这上面的东西,我们可配不全。”
温蕴淡淡道:“原也没指望能在你们这里买全,有什么算什么吧。”
高掌柜笑着应了,在单子上点了几下,“这些我们都有,统共算下来,得四十两银子,您要是方便,现在给了,我就让药童去准备。”
说完,下意识地看了眼伤者的亲人。
温蕴秒懂。高掌柜这是对她没有信心,怕一会伤者死了,她被人暴打,所以想先把她的银子赚了。
这哪里是大夫,这是买卖人,还是黑心肠的那种。
她掏出一百两银票拍在桌子上,高掌柜的眼睛刷的一下便亮了,伸手要去拿银票,她却按住银票不让高掌柜拿走。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若我能治好这个伤者,我要的这些东西,你白送给我。要是我将人治死了,我不但不要你的东西,这一百两银票,我白送给你。”
高掌柜意味深长地看了温蕴一会,笑道,“您把人治死了,我也不是白收您的银子,等会不得给您看伤嘛?”
这是觉得她一定会将人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