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叫一声,忽然向虞怜栽去,伸手欲抓虞怜的衣领,却被虞恒一把扶住。
“夫人小心!”虞恒支撑着她,面上有些勉强。虞远此时也赶到旁边,皱眉将她扶正。王妘趁势靠在他身上,惊魂未定地捧着肚子。
“多谢阿恒和郎主,妾身肚子沉重,脚下不稳……”
“该回了。”虞远打断她,扶住她的腰肢,“阿恒阿怜,为父先行回去,你们姐弟二人也早些休息。下次——”他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下次一起品茗。”
虞怜虞恒一同应声,恭恭敬敬目送二人离去。直到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虞恒方才悠悠说道:“每次她惺惺作态,摆出一副‘嫡母’模样,我就总不记得,她比阿姊你还小两岁。”
虞怜无语,扭头看他。
虞恒轻轻一笑,眉目温柔,“我是说她长得老,阿姊不必担心,你的美貌,无人能及。”
虞怜抿唇浅笑,点点他的额头,“你又皮,不敬‘嫡母’,当心家法。”她回到桌前,招呼虞恒坐下,重新烧水沏茶。“方才没有细问,你怎么又喝起了药?最近身体不好?”
“前日夜里读书,忘了关窗,有些着凉。”虞恒并不在意,细品虞怜斟好的茶水,“阿姊手艺真好,我想了五个月了,信中还有提到,阿姊却狠心,都不与我回信。”
虞怜手上一顿,抬头看他:“你同我写信了?送到哪儿?”
虞恒脸上笑容缓缓消失,他反应机敏:“阿姊没有收到?我每月都曾写过一封,前两月送往陈留,后叁月送往博望。”
见虞怜皱眉,他立刻笃定:“阿姊没有收到。这是为何?若一封也罢,连着五封——阿姊!”他忽然凝重,“你发生什么事?为何说好月余,却到此时才回来?”
他太聪明了。虞怜暗叹一声。不知是否慧极必伤,虞恒从小便身体不太好。她不欲让弟弟担心,半真半假安抚道:“的确不对,此事我已知晓,已派人暗察。你无须担心,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可是——”
“阿恒。”虞怜正色道,“我知道你在跟着父亲学习打理家事。你的志向,阿姊从不干涉,但唯有一条,不论你想做什么事,健康的身体,才是一切的前提。”
“我知你担忧我,但眼下此事,不值得你分心。你每真正强大一分,阿姊才会多一分保障。阿恒。”她色温柔又坚定,“我不是藤蔓,我也有自己想要做的、想要解决事情。你若想要护着阿姊,那就养好身体,快些长大,我等你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
虞恒沉默不言,许久,他严肃又认真地点头。
虞怜莞尔一笑。
她心中宽慰几分,又隐隐酸涩。不论她嘴上如何冷静沉稳,实则心中依旧仓惶。她恨不得现在立刻,把裴述抓到眼前,将一切逼问明白。
对,抓过来,问明白——
虞怜猝然起身。
可惜迟过一步。
裴述赶着黄昏见过谢玄彦一面,圆了借口,便再不想看令人心烦的芝兰一眼。他连夜赶回山寨,又连轴转着,又骗又哄,将寥寥几名想要跟随他“从良”的愣头青劝留在村寨,将一切安排妥当,终于几日后,在父老匪亲的泪眼婆娑里,带着裴言赶去走马上任。
及至邺城塞,裴氏兄弟再度承蒙爷娘取的好名,嘴皮上下一碰,面不改色漫天胡扯,掇臀捧屁阿谀奉承,将五品上司哄得眉开眼笑,团团打转,自此狐假虎威,匪徒摇身一变成为官爷,邺城关塞尽揣囊中。
又过不足半月,夏日真正踏入炽热炎炎之时,战争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