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黄珍珠说话时低头抚着肚子:“我那时要生这个孩子,一是我喜欢孩子,觉得生命来一遭有他(她)的意义,二是……你也知道,你是我能遇到的男人条件里最好的,我想和你一起养孩子。可你不愿意,说我身份不好是乡下妹,贪你的钱,是捞女……”
黄珍珠边说边浅浅地笑着,抬头对上他的眼,周明这时还不知道她这双干净坦诚的笑眼给他带来多大的冲击,直至余生:“那时我气不过……对,就是气不过,就在想,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孩子生下来,不要你的任何东西照样养大他……”
黄珍珠吸了吸鼻子,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因为我爱你。”说着,她的泪就滑下来了,话音淡淡地坚决:“可是我现在不想爱你了……”
“你说得对,我是穷酸的乡下妹,空有一身傲骨,我想得很清楚,我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去养肚子里的孩子呢?医生说我营养不良,我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为了省钱在食堂偶尔才敢吃鸡蛋,和你在一起好点,有饭吃我就吃饱点,你说我吃得多我就不吃了。”说着她又笑了:“我自己都养不活吃不饱的,就不再贪恋孩子这事了。”
黄珍珠说得又哭又笑的,轻抚脸上的泪:“这里可以做人流,在这把孩子堕了。我们分手吧,周明,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原来割舍一段不适合的感情是这样的,期待又遗憾,满心遗憾没走到一起,却又期待日后的新生活。
听完这番话的周明满腹积压的情绪不知该如何宣泄,垂眸时盖住眼底的哀伤,不悦地舔了舔腮肉,嘴里却苦得厉害,一双通红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黄珍珠:“好,很好。”
克制自己汹涌的情绪,纵使握紧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现在很是痛苦,周明极力忽略心头那抹酸胀到要发疯的痛意,他嘴硬起来,纵使那双眼睛红得可怕:“就听你的。在这堕了,本来我就不想要。”
他刚说完,黄珍珠抬眼,只见男人怒气沉沉往病房外走去的身影……
周明只有离开病房才能克制自己去掐晕黄珍珠的冲动,走廊里他独站许久,她说爱他,他还未来得及欣喜,下一秒她却说不想再爱,他点头让她生孩子,给她钱给她房给她所有好的东西,她却说她想清楚了她自己都养不活要堕胎,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跟他犯拧,没顺过他的心意,把他哽得一口郁气不散,她好狠心,真的好狠心……
周明颓唐地坐在长排椅上,懊丧地用双手搓脸,往事历历在目,满脑子都是她那句‘我爱你’,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叁个字,她不改率真执拗的本性,一腔孤勇孤注一掷地爱他,而他卑鄙地凭借这点,四次叁番地羞辱她,说着难听的话刺伤她,她总是笑着释然,再用那双湿亮的眼睛看着他,引他步步沦陷,最后反戈一击……
坐的长排椅相对就是医院的宣传栏,贴满了满墙花花绿绿的人流广告,周明看着,怎么明明是人流这种事关生命的大事,却是一派低俗艳丽的宣传——‘意外怀孕怎么办?一小时无痛人流,真的不痛哦!’,‘人流后十五日行房没问题,拴住男人心~’,极力轻描淡写时配上搔首弄姿的模特图,甚至一角附上了不入流的黄色笑话。
脑子里浮现昨夜黄珍珠是不是也这样,寒风里站着望着宣传栏掐着钱财筹划着要做人流要离开他……
周明嘴里的苦味久久盘旋不去,仰面苦笑时笑声粗嘎,笑着笑着直至掉出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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