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悄悄关注着男人,虽然他看似满不在乎的姿态,可她却真切感受到了他的彷徨,无力发泄的愤怒,还有,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悲凉。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罕见的一幕。
有一年,霍督军打了个胜仗,全城老百姓都出来迎接,十来岁的霍随舟更是站在了前头,霍督军骑马奔腾而过,瞥到他儿子的身影,单手将他拎上了马。
那时,霍随舟稚嫩的脸上满是骄傲,笑容堪比暖阳,一缕缕从他嘴角里倾泻出来,如此耀眼。
他采飞扬的眼睛仿佛在说:看啊,这是我爹,我引以为傲的榜样!
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咬牙切齿的恨里,一定掺杂着求而不得的爱和期盼。
傅年心里蓦地开始发酸,她的手沿着他手臂缓缓往下......
霍随舟察觉到手臂传来的痒意,偏头,一只奶白色小手正在扯他的西装袖子,试探的扯了两下,
发现他没有甩开后,手指一点点往下,如同在琴键上跳舞的拇指姑娘。
最后,那纤细的五指慢慢放进他的掌中,真的好小,完完全全被他纳在手里,触感又软又滑,温润如玉。
那冰凉的感觉,仿佛贴着手心,沿着手臂的触感,一点点的传入胸膛,他的心也跟着发颤。
心里突生一股无所适从的燥意,霍随舟想甩开那只手,手臂却不停他使唤的放在桌上,任由那只柔软的触感慢慢填满他的心。
直到听到一句沧桑的声音:“我知道你还恨爹。”
霍志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芸娘赶忙将他从床上扶了起来,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我说过,只要能让你解恨,爹做什么都愿意!”
说完就让芸娘扶着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霍随舟面前,膝盖一弯,再次跪倒在地上。
“老爷!”芸娘立马要哭着去搀扶他,哪有老子给儿子跪的道理。
傅年也被吓住了,她悄悄觑了眼男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霍随舟眼皮一抖,唇淡淡呡着,似乎在等着他跪下的后文。
“爹拜托你行吗?南方的基业是我和你娘共同闯下来的,我行军打仗,她就在宅子里帮我守护这个家,这是我们的心血。”
霍志鸿拂开芸娘想要搀扶他的手,祈求这个已经长成参天大树的男人,
“北方一旦知道我去世的消息,势必会挥兵南下,届时若俞军没有领袖,南方将成为他们的盘中之物,你舍得让这片土地改作他姓吗?”
他说得声泪俱下,布满皱纹的眼角满是恳切,墙上的西洋挂钟发出轻声滴答的响声,正如他等着男人回复,忐忑不安的心。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霍随舟垂着眸子,眼底的色完全被睫毛挡住,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霍志鸿无奈的摇头,下一瞬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
“我考虑考虑。”